·閩人要籍百部評鑒·
98.林昌彝與《射鷹樓詩話》
林昌彝是清代中晚期福建著名的經學家、文學家。身處鴉片戰爭國勢日危之際,一生于亂世中行游天下,遍交海內名士和愛國志士,以教職為業。他不僅博極群書,精于經學,著作滿家,詩古文辭,風骨沉雄,情韻凄婉。且深受當時經世致用思潮影響,留心時務,以御夷濟世為己任,尋求救國良策。其著稱于世的《射鷹樓詩話》以“射鷹”明志,自時務以及論詩,無所不有,尤以收錄大量反映鴉片戰爭、歌頌愛國將士奮起抗英的現實主義詩篇,而成為鴉片戰爭時期詩歌創作的重要文獻。書中還記述了不少有關鴉片輸入和禁煙的史料,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價值。他的文學思想別開生面,不少文學主張上承其師何紹基為代表的宋詩派學說,下啟清末閩派詩人陳衍為代表的同光派之論。所以這部詩話也是近代詩歌理論發展史上一部重要的文學批評著作。
《射鷹樓詩話》二十四卷 (清)林昌彝撰。
林昌彝(1803—1876),字蕙常,又字薌溪,別號(左石右求)(左石右己)山人,晚號茶叟、五虎山人等。福建侯官(今福州)人。清道光十九年(1839)舉人。道光二十年至三十年(1840—1850),累次上京會試不第,乃遍游大江南北,廣交海內知名人士,飽覽世事萬象。咸豐三年(1853),由進呈所著《三禮通釋》,得賜七品教授職銜,司教福建建寧、邵武兩府。僅一年因兩郡禁煙事,去官離職回鄉。同治元年(1862)游歷粵地,為廣東巡撫郭嵩燾延聘入府課子。續受廉州知府戴肇辰之請,掌教海門書院。晚年往來于閩粵兩地,以教職終生。據其四子林慶銓《楹聯述錄》卷八《挽章》記述,卒于光緒二年(1876)。
林昌彝出生庶門,其父因家計曾航海經商,其母吳氏家教甚嚴,教之以義,囑其“為圣賢之學,勿以科名為重”。《射鷹樓詩話》卷十四)故自小知立志。《一燈課讀圖》正是林昌彝描繪其母課子令人起敬的生動寫照。早年受業于閩人經學家陳壽祺門下,曾參編《福建通志》。其座師翰林院編修、閩派詩人、書法家何紹基重民生利病的思想與學識對他影響甚大。林昌彝深于經學,著作滿家,被世人冠為“以沈博絕麗之才,為經天緯地之學。”(《射鷹樓詩話·溫訓序》)所著諸書精深博奧,殫見洽聞。他立品端方,天性精勤,為人豪邁。粵東溫訓曾與同行五十余日,見他“舟車之中手不釋卷,至四鼓就寢,枕上尤暢談經史或詩古文詞。”(同上)尤其在治經方面,林昌彝博極群書,諸子百家,靡不貫通,僅治經著述就有十九種之多。除《三禮通釋》之外,尚有《詩玉尺》《讀易寡過》《今文尚書二十九種篇定本》《左傳杜注刊偽》《禮記簡明經注》《段氏說文注刊偽》《衛氏禮記集說補義》《春秋地理考辯》《圣學傳人錄》《小石渠閣經說》《士林金鑒》《溫經日記》《說文二徐本互校辯偽》《燕翼日鈔》等。何紹基盛贊他:“近日說經之士,治《禮》者無孝廉之精且博也。”(同上)“所為詩古文辭雄厚槃深,入古賢之室”(《射鷹樓詩話》林文忠公少穆宮傅書),有《衣讔山房詩集》《小石渠閣文集》《詩外集》《賦鈔》《鴻雪聯吟硯》《緒錄》等詩文集行世。林則徐謂其詩:“感慨時務,蘊抱宏深”,“風骨沉雄,情韻凄婉,天資學問兩者具備。”(《射鷹樓詩話·溫訓序》)汶陽葉名灃曾曰:“昌彝學博詞雄,今之顧炎武、朱彝尊也。”(《清史列傳》卷七十三)
林昌彝歷經道光、咸豐、同治三朝,在鴉片戰爭前后,正值國勢日危,社會激劇動蕩的時期。當時家國內憂外患,吏治腐敗,民不聊生。鴉片走私猖獗,白銀外流,國庫空虛,社會百弊叢生,導致社會風潮迭起,經世致用維新思想萌發。林昌彝留心時務,愛國心日熾,對英夷侵略憤恨不已,對清政府屈膝賣國求和行徑表示強烈譴責。“每談海氛事,即激昂慷慨,幾欲拔劍起舞。”(《射鷹樓詩話·溫訓序》)當他眼看福州所居書屋的烏石山為英夷所穴,“目擊心傷,思操強弓毒矢以射之”。(《射鷹樓詩話》卷一)遂繪《射鷹驅狼圖》以見志,故名所居之樓為射鷹樓。有《杞憂》詩云:“但使蒼天生有眼,終教白鬼死無皮。”(《射鷹樓詩話》卷一)并憤然寫下《平夷十六策》和《破逆志》,提出驅夷除弊方略,深得時人贊賞。他一生于亂世中,足跡行游四方,結交了一批愛國志士,如與魏源為摯友,與同邑林則徐相知尤深,常與之論御夷之法。林則徐贊許他:“以命世之才,終當大用于世”。(《射鷹樓詩話》林文忠公少穆宮傅書)其《平夷十六策》乃“真救世之書,為有用之作。”(同上)當粵匪擾攘之時,又疾書另一部濟世之書《軍務備採》。林昌彝著述中最令人稱道、流傳最廣的還是三部詩話:《射鷹樓詩話》《海天琴思錄》與《海天琴思續錄》。其中《射鷹樓詩話》以收錄鴉片戰爭時期詩歌創作的重要文獻而著稱于世,從而奠定他在清詩史上的地位。
《射鷹樓詩話》二十四卷,林昌彝竭十余年搜輯之功,編成于清道光三十年(1850),刊于咸豐元年(1851)。林昌彝寫作該《詩話》是有為而作,“為世戒,不為人役也。”(《海天琴思錄》卷六)該《詩話》以“射鷹”而明志,“余謂凡著書須有關系,詩話亦其一也。余所為《詩話》,意專主于射鷹,及有關風化者次錄焉。其備古今,紀盛德,及辯句法,正訛誤,又次焉……”。(《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二)沈葆楨在《射鷹樓詩話·例言》中指出:“他人詩話多論詩而已,夫子詩話所包甚廣,凡有關風化者,無不痛切言之。此扶世翼教之書,不得僅以詩話目之。”故其《詩話》有別于其他多論詩格與詩法,或摘句讀、作疏解、論源流的同類著述。在繼承歷代詩話的傳統基礎上,其內容與題材有所拓展和延伸。集中體現為深刻反映鴉片戰爭時期中國的社會現實,廣泛收集了大量反映鴉片戰爭史實的詩篇,并對時局進行了抨擊和評論,提出自己一系列見解,再現了道光年間一批頗有卓識的經世派人物勇于直面社會弊病,尋求救國良策的精神風貌。
該《詩話》還記述了不少有關鴉片輸入和禁煙的史料,具有強烈的反侵略愛國主義和民族精神,堪稱研究鴉片戰爭的詩歌總集,具有詩史的重要歷史文獻價值。錢仲聯于《道咸詩壇點將錄》專評此部詩話云:“道咸時代,前后兩次鴉片戰爭時代也。昌彝撰《射鷹樓詩話》,即以大量網羅反抗外國侵略的詩歌為職志,為古今詩話別開生面,謂為鴉片戰爭之詩史秉衡者可。”溫訓《射鷹樓詩話·序》把該《詩話》的大旨概括為四個方面:“一則志在射鷹,故前數卷記海口事不憚再四言之。次則借詩以正風俗,意在維持風化。三則主于論詩,一歸正始,懼騷雅之不繼,恐風月之銷沉。四則專重師友淵源,凡平日論交所及,其于生平師友之片詞只字,皆悉錄之。”林則徐通閱后情不自禁稱贊曰“採擇極博,論斷極精,閱者感悟,直如清夜鐘聲,使人夢覺,真足以主持風化,不勝佩服之至。”(《射鷹樓詩話》林文忠公少穆宮傅書)對此給予極高的評價。
該《詩話》內容涉及甚廣,自時務以及論詩,無所不有。全書收錄清代詩人約450名,詩作2000余首,尤以同時代的師友親知為多,如陳壽祺、何紹基、陳偕燦、魏源、林則徐、朱琦、張際亮、沈葆楨、溫訓等等。所錄詩作大部分得自于手稿和較早刊本,一些作者的佚詩因此得以保存。是書以輯錄閩籍詩人詩作為主,有近160名,浙江籍10名,江蘇籍50名,廣東籍33名,其他各地合計150名,引用文獻達600余種。對諸家詩作采擷極全,凡五七古、五七律、五七絕有佳篇未刊者,多全載之,唯恐遺漏湮沒不彰。曾別採海內詩人及詩友交游之作,尤其嘉慶、道光二朝較為詳備,名《敦舊集》計八十卷,一時難于付板,后擷其精華收入《詩話》。其中不少作者屬鄉邦不遇之士,名不經傳,未曾有詩集行于世,正是籍該《詩話》,他們的詩作才得以窺見一斑。
該《詩話》前二卷專言時務,末卷附錄朱琦《新鐃歌》四十九章。鐃歌即軍樂,多敘戰爭之事,突出反映清代各朝文功武衛的成就,由此可見林昌彝用意之精深。首卷開宗明義點明射鷹樓的出處,揭露了英夷侵略下鴉片流毒中國的現狀:
英夷不靖以來,洋煙流毒中國,甚于洪水猛獸。海口五年通商,實非久計。即以福州海口言之,洋煙之入,每日三大箱,每箱值洋番八百員。又六十余箱,每箱值洋番六十員。每日共輸洋番六千余員,又不足以好銅錢代,每歲計輸錢三百萬。福州之地,即以山為金,以海為銀,亦不足供逆夷所欲,況地瘠而民貧者乎!數年以后,民其涂炭矣。”(《射鷹樓詩話》卷一)
文中對鴉片貿易的深惡痛絕表露無遺,“中國以大黃、茶葉救夷人之命,夷人反以鴉片流毒之物賺去中國財寶,此天怒人怨,為天理所不容,人情所共憤。”(《射鷹樓詩話》卷一)并引用何春元《詠洋煙》七律八首,描繪了鴉片禍國殃民的危害,指出英國人向中國傾銷鴉片的狼子野心。同時,對鴉片流毒提出禁煙主張與“救之之法”:“余意俗革洋煙,須先禁內地吸食洋煙之民,然后驅五海口之英逆。驅之之法,則不主和而主戰。”(同上)“洋煙流毒中國,中國元氣已傷,救之之法有二:一則絕通商,一則開海禁。絕通商,非主戰不可,主和則茍安……開海禁,是彼國之人可商于我國,則我國之人亦可商于彼國。蓋海禁一開則天下之財分于百姓,不能獨歸外地矣。”(同上)
鴉片戰爭失敗后,林昌彝對清政府軟弱無能、主和派賣國求榮的行徑痛恨不已,“英逆之變,和議者是誠何心,余嘗見和約一冊,不覺發為之指。”(同上)此外,《詩話》還敘述林則徐粵東禁煙的壯舉,記載了英軍在沿海擄掠婦女的罪行以及在華傳教之弊。引用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及魏源《海國圖志》中鴉片貿易的史料,抨擊花會的賭博、吸食鴉片之害等社會惡習。諸此,均可視為不可多得的歷史資料。
該《詩話》不僅收錄了大量反映鴉片戰爭、歌頌愛國將士奮起抗英的現實主義詩篇,還感同身受,以自己的憂國傷時之情來評述詩作。林昌彝認為:“詩歌足以感謝人心者,無過忠孝節烈之事。”(《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三)如張維屏《三元里》和《三將軍歌》,分別塑造了三元里人民反英斗爭的英雄群體形象,謳歌了陳化成等三位將領抗擊侵略、為國捐軀的英雄氣概。林昌彝評曰:“目擊英逆之變,惄然有憂。故《三元里》及《三將軍歌》《越臺》《江海》《書憤》諸詩,有據鞍顧盼之概。”(《射鷹樓詩話》卷一)“英夷之變,各海口死節及殉難諸君,可稱英勇。”(同上)朱琦的《感事》《王剛節公家傳書后》《關將軍挽歌》《書林把總志事》《定海知縣殉難詩》《吳淞陳老將化成歌》等系列詩作“表揚忠節,感泣鬼神。”(同上)魏源“俯仰世變,深抱隱憂”,(同上)著有《前史感》《秋興》。張鴻基的《有感》《讀史》《詠史》諸作,“憤時感事,悲天憐人,惻然心傷,深抱當世憂患”,(同上)言其“詩境如悲笳吹月,哀雁呼霜;又如百戰健兒,所向無敵。”(同上)張際亮“留心世務,蒿目瘡痍。其《浴日亭》作于道光十二年前,時英逆尚未中變,亨甫可謂深謀遠慮,識在機先者矣。”(《射鷹樓詩話》卷二)這些詩篇和評論使該《詩話》具有強烈的時代氣息,充分體現了林昌彝“專主射鷹”、重視詩歌社會功能的用心所在。
該《詩話》的主要部分還是詩論詩評,它所反映的林昌彝文學思想早已獲得學界諸多研究者的重視與肯定。在近代詩話中,林昌彝極其推崇朱彝尊、潘德輿二家,謂“竹垞搜羅極博,四農論斷極精,”(《射鷹樓詩話》卷五)認為“凡涉論詩,即詩話體也。詩必愈論則愈精。”(同上)其詩論兼顧經學家與文學家的立場,不少文學主張上承其師何紹基為代表宋詩派的學說,下啟清末閩派詩人陳衍為代表的同光派之論。其詩學觀主要表現在這幾方面:
1. 強調學問與性情并重,注重詩歌創作中學養的地位,主張學人與詩人相結合。他本身以治經見長,對清代學問家兼詩人顧炎武和朱彝尊極為推重,視他們為學人之詩與詩人之詩相結合的典范。對“治經之士多不能詩,以考據之學與詞章相妨”之說予以駁斥:“諸群經術湛深,其于詩,或追蹤漢魏,或抗衡唐宋,誰謂說經之士,必不以詩見乎?”(《射鷹樓詩話》卷七) 他對嚴羽提出的“詩有別才非關學,詩有別趣非關理”(《射鷹樓詩話》卷五)之說深表不滿,而對惠棟“謂詩之道有根柢,有興會,根柢原于學問,興會發乎性情,二者兼之,始足稱一大家。”(《射鷹樓詩話》卷十二)的論斷深為贊賞。同時,他也主張不廢性情,要求詩歌能表達真情實感,所謂“作詩貴情摯,情摯則可以感人。”(《射鷹樓詩話》卷十八)“詩發乎情,婦人孺子皆可為之,亦皆有天籟。”(《射鷹樓詩話》卷十九) 天籟乃出自自然的流露,因此“作詩貴有天才、天趣,二者非人力所能及。”(《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一)并言及“作詩隸事而有神韻最難。”(《射鷹樓詩話》卷三)諸如此類妙論在書中比比皆是。
2. 重視作品的思想內容,提倡作詩貴在創新,貴在立意。關于詩歌的傳承與創新,林昌彝亦有獨到的見解。他指出:“善詩者,師詩不師古。” “作詩者,須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方可為大家。若篇法、句法、家法必求肖古人,徒為古人執萁帚耳。”(《射鷹樓詩話》卷四)故師古不在于襲古、摹古、泥古、戾古,而在于創造具有獨特風格的作品。同時,他強調作詩須有感而發,意由心發,先有立意而后有性情、風格。“作詩須有命意,而后講性情,風格,不可隨手成章,空空寫去,則于詩便不是可作可不作者矣。”(《射鷹樓詩話》卷十四)至于如何有較高的立意,他認為詩品出于人品,“作詩貴有身份,貴有抱負,方為大家。”(《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一)把詩人的品德與胸襟作為詩歌的藝術標準。正是基于這樣的立場。所以,該《詩話》采錄的詩篇,大都是反映詩作者的理想抱負,以及對國家、民族命運的強烈憂患意識,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
3. 主張詩歌創作藝術風格的多樣化,從藝術審美的角度,林昌彝提出詩歌創作藝術風格要諸品兼取,他反對好友潘德輿偏執于“質實”的論詩之說,以為“質實”易流于“枯”“腐”“拙”之弊端。“潘四農論詩專取‘質實’二字,亦有偏見。蓋詩之品格多門,如雄渾、古逸、悲壯、優雅、沖淡、清折、生竦、沉著、古樸、典雅、婉麗、清新、豪放、俊逸、清奇、妙悟諸品皆各有所立,豈得以‘質實’二字遂足以概乎詩,而其余可不必問耶?”(《射鷹樓詩話》卷十六)正因為主張不以偏概全,他對清代詩論中宗唐、宗宋之爭問題,采取唐宋兼取的態度。“宋詩不及唐者,以其少沉郁頓挫耳,然亦自為一代之詩,不可偏廢也。”(《射鷹樓詩話》卷十一)在審美傾向上,他更贊賞唐代杜甫為代表的沉郁頓挫的藝術風格,認為:“詩不可無氣,而氣不可以襲而取,不可以偽為。其氣逸而雄、清而壯者,漢魏以來,少陵一人而已。”(《射鷹樓詩話》卷十)因而,除了他個人創作具有“直溯杜公,得其沉郁之境”( 汪辟疆《近代詩人述評》,《南京大學學報》1962、2)的藝術特色。對他人創作風格詩評中也多以此論之,譬如評朱琦詩“氣韻沉雄,風骨俊逸”(《射鷹樓詩話》卷一),宋湘詩“詩境沉郁頓挫,得少陵家法。”(《射鷹樓詩話》卷九)魏源“詩筆雄浩奔軼,而復堅蒼遒勁,直入唐賢之室”(《射鷹樓詩話》卷二),肯定了他們詩作承襲杜詩的風骨。
4. 分析各詩體的創作方法,對各類題材詩作給予述評。在該《詩話》中,林昌彝以自己的創作經驗,對五七古、五七律、五七絕各詩體的創作方式進行探討,總結其通病所在。他認為:“諸體詩以七律為最難,次則為七古,七古句過長不可,句過排亦不可;句過長則驅邁不疾,句過排則筋脈不遒。”(《射鷹樓詩話》卷十四)“七古詩縱橫馳驟之中,貴有沉郁之氣;磊落軒昂中,貴有頓挫之筆,方為大家。”(《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三)“作七言律詩,如開強弓勁 ,唐自少陵而外,作者廖廖……非前明前后七子所能及,識者議之。”(《射鷹樓詩話》卷十四)可見,他仍視杜甫為七古、七律的典范。而 “七絕詩喜深而不宜淺,喜婉曲而不宜平直。”(《射鷹樓詩話》卷二十一)此外,林昌彝對各種題材的詩歌,如詠物詩、勵志詩、夕陽詩、落葉詩、七夕詩、專詠男女之情等等都予以精辟的評論。總之,在近代詩歌理論發展史上,該《詩話》不失為一部值得后人重視的文學批評著作。
另外,《詩話》還夾敘夾議了有關方志學、鄉土地理、鄉俗掌故等內容,可作為編撰方志和鄉邦文獻之參考資料。
該《詩話》有清咸豐元年(1851)候官林氏家刻本。198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王鎮遠,林虞生點校本《射鷹樓詩話》,頗便讀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