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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7 23:39 來源:福建炎黃縱橫 作者:陳 翹



絕代生花筆一枝  左海才女陳梅君

——陳謙及其文學(xué)創(chuàng)作

 

 

 

 

陳梅君系林則徐孫洄淑之妻,閩縣人。民國《閩侯縣志》“列女六下”傳云:“陳謙,字梅君,晚號愉道人。父濬。謙幼即能詩,工楷,通算術(shù),稍長博觀史鑒,尤熟新舊唐書,好雜覽稗官說部,嘗憾不得為男子。適侯官林洄淑。洄淑,總督則徐孫,母陸氏,擅文翰,為則徐家婦,在西安節(jié)署,嘗為則徐繕奏折,與沈總督葆楨妻林氏為姑嫂,有閨中雙鳳之目。謙入門,甚得歡心。濬官武昌鹽法道,謙歸寧未幾,濬卒,謙嘗刳臂肉和藥者。洄淑膺鄉(xiāng)薦,公車屢報罷,謙多離別之作。洄淑入貲為曹郎,旋掾船官,郁不得意,則構(gòu)別業(yè)于馬江山上,因與謙有《蓮潭唱和集》。迨洄淑捐館舍,謙棲心禪悅,恒經(jīng)歲足不下樓。產(chǎn)五男,次黼禎,三萱籌,相繼為邑諸生。黼禎尤有文采,謙晚景稍慰,有“雪晴雙鶴翱翔舞,看取丹砂頂漸長”之句。平日課子輒舉史鑒中東漢黨錮、元佑黨人、東林復(fù)社諸人,詳為評品。文章則取諸葛武侯、文信國、王陽明、陸宣公諸集提要,加以丹黃,俾自省覽。嘗言文章之士而無氣節(jié),則唐花耳,歷舉楊雄、蔡邕、宋之問、王維之屬,深切為戒。遺著有《傳堂家訓(xùn)》一卷、《聞妙香室詩鈔》四卷、詞一卷。《九仙枕彈詞》四十八卷,《鏡中夢彈詞》三十二卷。”[1]

從陳梅君傳略不難看出,陳梅君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主要在于彈詞小說。彈詞小說,又稱彈詞說部,是在彈詞的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彈詞”一詞,最早見于明代田汝成《西湖游覽志余》卷20“熙朝樂事”中:“其時,優(yōu)人百戲,擊球、關(guān)撲、魚鼓、彈詞,聲音鼎沸。蓋人但藉看潮為名,往往隨意酣樂耳。”明末清初,彈詞還是一種民間的演唱藝術(shù),多是男女盲藝人在茶樓、堂會演唱,有的還被邀入家庭中為婦女演唱。隨著經(jīng)濟的繁榮和社會思潮的轉(zhuǎn)變,大量女性有了受教育的機會,她們中的一些人開始有意識地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將機械式的彈詞演唱底本創(chuàng)作,上升到一種個人情感的抒發(fā)、個人價值的升華。于是,案頭創(chuàng)作的彈詞應(yīng)運而生,從而呈現(xiàn)轟轟烈烈的創(chuàng)作之勢,彈詞小說大量涌現(xiàn)。如鄭振鐸先生所說:“彈詞為婦女們所喜愛的東西,故一般長日無事的婦女們,便每以讀彈詞或聽唱彈詞為消遣永晝或長夜的方法。一部彈詞的講唱,往往需要一月半年。這冗長的讀物正投合這些中產(chǎn)階級以上的婦女們的需要,因為她們長期被幽閉在閨門里。漸漸的,有文才的婦女們便得到了一個發(fā)泄她們詩才和牢騷不平的機會。”[2]因而,彈詞小說的作者大多數(shù)是女性,陳梅君便是這些女性中較具代表性的一員。

1926年,鄭振鐸將中國篇幅最長的長篇彈詞《榴花夢》[3]的發(fā)現(xiàn)寫進他的《中國俗文學(xué)史》,開啟了新中國成立后福建文壇對《榴花夢》的研究熱潮。這一熱潮,不僅使三套完整的《榴花夢》存世抄本得以收集校勘保存,同時也發(fā)掘出陳梅君的《鏡中夢》和《九仙枕》。

陳梅君的第一部彈詞小說是《鏡中夢》。據(jù)陳梅君之子林黻禎[4]《文藻遺芬集·跋》記載:“吾母夙負唐竇后恨生不為男子之志,既覽群籍,病其庸淺,思自操觚以冠之,復(fù)睹中興諸賢率以文人秉鉞,樹不世勛,有所欣慕。故自處閨中已成《鏡中夢》一書,都數(shù)十萬言。”可見,陳梅君待字閨中便開始了彈詞小說的創(chuàng)作。

微信圖片_20250207231956.jpg《鏡中夢》以明朝嘉靖、隆慶年間為時代背景,本事大略是朱厚熜(嘉靖帝)溺愛孫貴妃,聽信讒言,因?qū)m中巫蠱案件,冤枉廢了吳后。他平日學(xué)道求仙,不理朝政。遼國興師內(nèi)犯,寧國公趙觀海奉命出征,因遭仙術(shù)被擒,山東巡撫陳云奇死節(jié),朝廷先后命王瑛華(佩卿)、趙光璧(星垣、觀海子)掛帥,山祥芝(國瑞)、陳碧芳(云奇女)為先鋒,統(tǒng)兵救援。遼將李粉桃大公主侵占濟南,命其妹李瑤枝二公主往守臨清,女將計蟬梅為先鋒。餞別后,各自歸帳就寢。入寢后,三女同做一夢,夢見天香童子引她們到蓬萊島見其師碧霞圣母,圣母座前中央掛著大如車輪的一面鏡子。圣母告訴大公主說:“原來你有沖天志,要作平陽娘子軍,豈知天意人難勝,翻作秦樓跨鳳人。”圣母特從瑤臺彩鸞仙子處借得寶鏡,為她們“示明前因后果”,“特與癡人把夢醒”。原來,大公主粉桃系圣母之徒霄貞,二公主瑤枝原系圣母之徒青女,計蟬梅原系圣母之徒麗英。三人“本是天臺女”,“都降中原謫世塵”。“欲知后果前因事,大鏡如輪可照明”。鏡中顯示,三女后來都嫁中原將帥為妻。后遼方戰(zhàn)敗,三女將被俘,轉(zhuǎn)至屈服,請以寧國公與三女將交換。遼主認計蟬梅為誼女,封為三公主,與明和親。粉桃嫁山祥芝為正夫人,瑤枝嫁趙星垣為第三夫人,蟬梅嫁王佩卿為第二夫人,鏡中之夢境終見證驗。三女歸明后,家庭皆相當(dāng)完滿。但嘉靖帝昏庸,權(quán)奸當(dāng)國,讒害恩良,勾結(jié)倭寇海盜,弒君篡位,隆慶帝蒙塵,國內(nèi)大亂。趙星垣、王佩卿、山國瑞三個異姓兄弟,出生入死,歷盡艱險,恢復(fù)江山,諸女子亦各逞才能,建立一番事業(yè)。

關(guān)于《鏡中夢》的評價,鄭貞文先生《由〈榴花夢〉談到〈鏡中夢〉》一文提及:“《鏡中夢》亦強調(diào)女子的才學(xué),如元錦蓮也是文武全才、女中英杰。當(dāng)她打扮男裝化名謝圣衡后,建功立業(yè),不讓須眉,可與《榴花夢》的桂恒魁相媲美。書中著重綱常并及富貴神仙,和《榴花夢》類似。尤其是三個公主,夢里所現(xiàn)鏡中景象,暗示她們的終身大事,原則上和《榴花夢》相同。但《鏡中夢》的篇章結(jié)構(gòu)則不襲《榴花夢》的作法,雖也是七言韻語,但其間常插入散文,且時有長短句,至思想的高超,文字的精練,卻有駕《榴花夢》而上之感。”[5]

陳梅君的第二部彈詞小說是《九仙枕》,一名《九仙枕新詞》,是根據(jù)《鄴侯外傳》[6]并采《新舊唐書》及《唐人說薈》中唐李泌之佚事,狀寫李泌充滿傳奇色彩一生的彈詞小說。

李泌字長源,“魏八柱國弼六世孫,徙居京兆。七歲知為文”。開元十六年,玄宗得之,視為奇童。張九齡稱其“小友”。“及長,博學(xué),善治易,常游嵩、華、終南間,慕神仙不死術(shù)。”天寶中,“得待詔翰林,供奉東宮,皇太子遇之厚。嘗賦詩譏誚楊國忠、安祿山等,詔斥置蘄春郡”。[7]“天寶末,祿山構(gòu)難,肅宗北巡,至靈武即位,遣使訪召。會泌自嵩、潁間冒難奔赴行在,至彭原郡謁見,陳古今成敗之機,甚稱旨。延致臥內(nèi),動皆顧問。……特以散官寵之,解褐拜銀青光祿大夫,俾掌樞務(wù)。至于四方文狀、將相遷除,皆與泌參議,權(quán)逾宰相。”而后,“中書令崔圓、幸臣李輔國害其能,將有不利于泌。泌懼,乞游衡山,優(yōu)詔許之,給以三品祿俸,遂隱衡岳,絕粒棲神。”[8]平定安史之亂時,“柳玭稱,兩京復(fù),泌謀居多,其功乃大于魯連、范蠡云。”[9]再其后,泌無論在擔(dān)任杭州刺史,還是在討伐李懷光、李希烈叛亂,聯(lián)合回紇、云南、天竺等國抗擊吐蕃入侵諸事上,均建豐功偉業(yè)。然而,“泌出入禁中,事四君,數(shù)為權(quán)幸所疾,常以智免,好縱橫大言,時時讜議,能寤移人主。然常持黃老鬼神說,故為人所譏切。”[10]

“九仙枕”作書名的因由,書中第十回有所敘述:安史之亂,長安被破,太子至靈武即位,是為肅宗。尊玄宗為上皇,以裴冕、張鎬為相,郭子儀為朔方節(jié)度使,李光弼為河西節(jié)度使。又差虢王往請李泌。時李泌隱居衡山,得魯班化道人來,以松作枕,七日而成,名九仙枕。魯班離去時,留下隨身小道童,不日病故,尸骸化作一玄玉屏,上書魯班所贈,能避百邪,善定風(fēng)浪,隨身消除疾病。

李泌既具經(jīng)天緯地之才,安邦定國之策,又終身修煉修真辟谷之術(shù),這樣的人物,正是陳梅君晚年喜好丹黃,“復(fù)睹中興諸賢率以文人秉鉞,樹不世勛,有所欣慕”的最高崇拜偶像。狀寫李泌一生,不僅借之撰寫中唐舊事,抒發(fā)其“恨生不為男子之志”,且尚可課子以“謀國經(jīng)綸,教孝教忠”。耐人尋味的是,與安史之亂后唐朝逐漸由盛轉(zhuǎn)衰相似,陳梅君生活的年代也是清帝國衰亟而需謀求中興的時世;李泌一生的際遇,與陳梅君祖父——功高才碩而屢屢遭貶的左海偉人林文忠公亦頗多相似之處。當(dāng)此之時,陳梅君縱觀其夫“博觀趨譯諸載籍,深知世界大勢,列強政治本原,目睹中興之余,粉飾升平,外患浸至,仕途蕪雜。既再躓公車,數(shù)上書當(dāng)路,無所遇”的經(jīng)歷,早已觸發(fā)了虛無的道家思想,是以晚年潛心向道,自號“愉道人”。也因此,作者陳梅君選擇李泌其人其事作為《九仙枕》的素材,極可能寄寓著她的家國之憾、身世之慨和時事之憂。

同《鏡中夢》一樣,《九仙枕》篇章結(jié)構(gòu)不襲《榴花夢》,全書雖以七言韻語為主,其間常常插入散文話白,且時有長短句。全篇皆為流暢的通行文語,毫無俚語夾雜其中。

《九仙枕》之抄本,甚少流傳。或許由于抄本極少的緣故,20世紀五六十年代關(guān)于福建彈詞小說的研究,焦點更多集中于《榴花夢》,甚少涉及《鏡中夢》與《九仙枕》。清宣統(tǒng)三年(1911),林黻禎“與上海舊笑林報館定約,按日付印,甫匯成初集十四卷。而報館輟業(yè),旋即(黻禎)桑海頻仍,一身漂泊,迄今印本既鮮有存,全書復(fù)無力刊行,未盡吾母冥冥之志”。[11]也因此,《九仙枕》初集得以在民間輾轉(zhuǎn)傳抄,極一時之盛。建國初,省文化局收購《榴花夢》之時,還收購到一部《九仙枕新詞》抄本[12]。全書28卷,每卷3回,共84回,分上下兩集,前42回為初集,后為第二集。抄本系20.5cm ×11cm開本,全書計約76.5萬字。全書用毛筆手抄,其書法有王(王羲之)、鐘(鐘繇)之意,蒼勁有力,字形秀美,結(jié)體嚴謹,七十多萬字寫得一絲不茍。《閩侯縣志》曾載,謙“幼即能詩,工楷”。足見其書法功底扎實。又據(jù)《九仙枕》中描述故事女主人公盧韞雪習(xí)字及教育子女習(xí)書時,曾數(shù)處述說女主人公善于臨摹“鍾王小八分”。抄本每冊首頁鈐以“臣年先印”,尾頁下角鈐以“臣年先印”“兵持道士”印。書中還多處出現(xiàn)“林憲先”印,查“憲先”系陳梅君三男林萱籌之字。由此視之,該稿本或為陳梅君手稿,系陳梅君最后之定稿本,也是林文忠公家族珍藏之抄本,后流傳于外,為福建省文化局所收購,最后歸福建省藝術(shù)研究院收藏。

福建省藝術(shù)研究院收藏的《九仙枕新詞》抄本其實僅為全書的三分之二。書中第八十四回結(jié)尾,預(yù)告了第三集的內(nèi)容:“此一去,赴任杭州為刺史。有分教,江南數(shù)百萬生靈,離水火,出刀兵,袵席同登得再生。……四圣功成方脫屣,三朝望重痛征文。還有那,左家嬌女留仙跡,多少奇文三集成。此集已完收結(jié)畢。倘諸君,欲窺全豹再搜尋。”“此集已完收結(jié)畢,多少奇文三集成。倘諸君,欲窺全豹再搜尋。”顯而易見,全書尚未完成,尚有第三集未見傳世。抑或撰寫未竟,作者離世。[13]

譚正璧、譚尋《彈詞敘錄》中曾說:“除了明代陳所聞所作傳奇《相仙記》,及佚名傳奇《大椿樓》外,未見其他同類作品。”其實不然,在一些地方戲曲傳統(tǒng)劇目中,還是有關(guān)于李泌的劇目存在,比如福建莆仙戲傳統(tǒng)劇目中,就有《李泌》一劇,當(dāng)然,其內(nèi)容較之《九仙枕彈詞》均簡略多矣。陳梅君的《九仙枕新詞》,根據(jù)史傳而編,將“兵謀、治績、言道、言情、言仙、言俠一爐而冶之,視他種彈詞,不啻仙凡之別”。[14]其思想的高超,文字的精練,更在《鏡中夢》之上,是我國彈詞小說同類題材中篇幅最長、思想、藝術(shù)成就最高的一部。

陳梅君之詩作有《蓮潭唱和集》一卷,以及《聞妙香室詩鈔》二卷。《蓮潭唱和集》是陳梅君與林洄淑唱和之詩集,未見刊本。《聞妙香室詩鈔》,《閩侯縣志》載為“四卷”。1937年,林黻禎搜檢家中存稿,共得古體詩230首、詞10闕,匯成二卷,收入《文藻遺芬集》,全書由黻禎之女弟子李秋君[15]校訂,題署封面并刊刻發(fā)行。

微信圖片_20250207232008.png陳梅君之詩,有七言古體、五言古體,有七絕、七律,也有五絕、五律、長律等。觀其內(nèi)容,有詠物、詠景、詠四時節(jié)令、詠人、詠史、詠彈詞、詠情懷者,形式多樣、內(nèi)容豐富。如黻禎所說:“母之詩,長于自寫襟懷而不規(guī)規(guī)于學(xué)古。然就其近似言之,則始循長慶,上窺選體,晚趨白陸。得香山之旨趣。” 又如李秋君所云:“太夫人《聞妙香室詩鈔》二卷……盥讀之余,覺其天機流露,多得香山三昧,晚年敘述身世諸作,時而亂頭粗服,時而老樹著花,尤能以纏綿悱惻之思,使讀者從楮墨間如接羹墻[16],如聞嘆息,誠非哀樂過人,無以至是。

陳梅君詠景詩中最具特色的是詠雪、詠梅,可謂寄情于景、情景交融。其詠雪詩有《聽雪》:“簾旌惻惻朔風(fēng)烈,闌外琤琮敲玉屑。梅花夢里不勝寒,轉(zhuǎn)展殘宵衾似鐵。擁爐危坐撥寒灰,燭淚凝紅滿鏡臺。傾耳不知天已曙,推窗一樹瓊花開。”《煮雪》:“游龍玉戲乾坤變,曉來大地琉璃遍。冰透弓鞋不畏寒,萬梅堆里收花片。紅爐活火煮新茶,采得梅花和雪花。玉屑可餐香可咀,熱腸消作冷生涯。”《映雪》:“蓮缸無焰蘭膏薄,風(fēng)送玉梅香漠漠。影射銀蟾月不輝,光生翠幌珠初躍。方床角枕不成眠,起向南窗手一篇。靜夜詩心寒徹骨,何須藜火乞書仙。”《掃雪》:“彤云斂盡晴空碧,下階惜此瓊瑤積。呼僮堆作水晶山,日出千峰融玉液。尚余一半灑苔磯,掃入梅林無是非。晚來風(fēng)起飄千點,不辨花飛與雪飛。”其詠梅詩有《探梅》:“天心數(shù)點綻南枝,又是陽和乍兆時。何必尋春過庾嶺,滄州夢覺鶴先知。”《憐梅》:“似水韶華惜艷陽,漆園蝶夢太匆忙。逋仙去后春無跡,月冷霜清古道旁。”《問梅》:“無言綠萼自清芳,底向孤山筑婿鄉(xiāng)。淡泊自甘妝飾少,白云猶是嫁衣裳。”《慰梅》:“老干虬枝百煉鋼,竹籬茅舍自孤芳。雪晴雙鶴翱翔舞,看取丹砂頂漸長。”《慰梅》一詩,既有對宋代詩人林逋梅妻鶴子隱逸生活的向往,也有她晚年喜好丹黃,自號愉道人的生活寫照。尤其是“雪晴雙鶴翱翔舞,看取丹砂頂漸長”,堪稱名句。

陳梅君的詠人詩,多借人物狀寫世態(tài)炎涼、人生感慨。如《老吏》:“一片冰心鬢似霜,訟庭碌碌薄書忙。闌珊宦興風(fēng)塵苦,清白家聲姓字香。差幸林泉容退臥,祗余琴鶴伴輕裝。才名漫詡河陽令,種遍桃花不種桑。”《老農(nóng)》:“鬢發(fā)星星歲月賒,半生辛苦守田家。慣烹野菜燒黃葉,自酌村醪賞稻花。且喜子孫知稼穡,偶招鄰里話桑麻。年來漸覺鋤犁倦,閑課兒童學(xué)種瓜。”《老漁》:“萬事無心守釣磯,浪花春漲錦鱗肥。蘆中喚渡人何處,澤畔行吟客已稀。碧水丹山時覽勝,斜風(fēng)細雨每忘歸。一蓑獨臥寒江上,笑捻銀髭斗雪輝。”《老樵》:“一局棋終已爛柯,仙蹤轉(zhuǎn)眼歲華過。亂山夕照擔(dān)紅葉,古磴秋風(fēng)拂碧蘿。箬笠歸隨林月慣,芒鞋踏遍嶺云多。松根節(jié)節(jié)生鱗甲,手種年時感逝波。”《老僧》:“寂寞空山木石緣,蒲團香火不知年。白云深處參三藐,寒磬聲中入四禪。頗憶渡江曾用葦,可能咒缽便生蓮。而今修到菩提果,萬籟沉沉月在天。”《老仆》:“服役甘同犬馬論,風(fēng)塵久歷此身存。赤心不解炎涼態(tài),白首難忘豢養(yǎng)恩。剩有筋骸酬故主,閑將閱歷教諸孫。卻憐穎士無知己,空負長髯戀戀言。”此外,她的詠人物詩尚有《讀史漫詠》(5首)中的《蜀先生》《岳忠武》《淮陰侯》《文信國》《方正學(xué)》等。

陳梅君的詠史詩多寄寓她的家國之憾、身世之慨和時事之憂。如《感時》一詩,表達了她對鴉片戰(zhàn)爭的憤慨:“紛紛冠蓋擁朱門,誰贈袁安雪里樽。磊塊滿胸消不去,唾壺擊碎誦招魂。胡越居然作一家,年年商賈苦輸茶。可憐枯盡蒼生血,罌粟開成遍地花。”讀史詩中的《讀李鄴侯傳》(6首),則與她創(chuàng)作《九仙枕》密切相關(guān):

 

一品仙衣臥御床,山人夢早醒黃粱。

諸王莫詡燒梨寵,不及深山芋火香。

 

空勞帷幄運籌奇,豎子誰知不足為。

若使移師從北伐,深宮閑殺木雞棋。

 

莫辨珊珊骨未仙,赤松黃石早流傳。

先生悟徹留侯意,收拾英雄讬入玄。

 

瓜摘黃臺不忍聞,銜冤帝子淚紛紛。

知機早決歸山志,一枕羲皇臥白云。

 

苦口諄諄老淚紅,回天力竟護東宮。

中興他日元和政,原出先生曲突功。

 

由來治亂自元臣,竇董何堪使秉鈞。

太息薦賢遺陸贄,最難千古是知人。

 

陳梅君寫彈詞,也看傳奇,看彈詞,作詩詠彈詞。如《〈紫釵記〉傳奇題后》:“一慟憑肩最斷腸,人天難覓返魂香。平生頗恨黃衫客,劍下輕饒李十郎。” 《〈石頭記說部〉題后》:“一篇風(fēng)月寫婷娉,情海回瀾幻玉靈。莫笑紅樓渾是夢,世間能得幾人癡。”《題〈花月痕〉說部》(4首):“絕代生花筆一枝,傷心人語讬聆癡。時流莫笑談風(fēng)月,此是中郎幼婦碑。油碧香車去不回,蠶絲欲盡燭成灰。黃花簾外西風(fēng)緊,一縷詩魂踏月來。瘦骨珊珊不耐秋,美人眉黛一生愁。虞姬熱血湘君淚,迸向梅花樹下流。鳥啼花落散香塵,蓮島茫茫莫問津。春鏡秋心雙寫照,畫中人是影中人。”此外,她還作詩抒發(fā)其創(chuàng)作感言,如《自題〈九仙枕〉說部》:

 

一品衣何在,九仙枕更虛。

千秋香一瓣,癡念結(jié)成書。

賢圣猶遭謗,神仙更受污。

公心如日月,萬古在清虛。

 

她的詩作既入世又出世,展現(xiàn)其既現(xiàn)實又虛無的復(fù)雜人生觀。如《剝復(fù)》:“初終剝復(fù)本乾坤,陰極陽生理自然。宿雨開晴明月霽,嚴霜回暖百花妍。豐城劍化龍無跡,合浦珠還蚌再圓。造物盛虛原有數(shù),人生知命且由天。”

最能體現(xiàn)陳梅君“哀樂過人”,令人閱后“如聞嘆息”的詩作,當(dāng)是她的感懷詩《秋感》:“此生遭際笑無聊,坐破愁城轉(zhuǎn)不愁。明月慰人三徑夜,黃花報我一枝秋。秋千影里徵歌院,絡(luò)緯聲中促織樓。蝸角榮枯爭幾許,到忘機處便忘憂。 ”還有她的《詠懷示兒輩》(4首),更是“哀樂過人”,閱后“如聞嘆息”之作:

 

布裙植髻鬢如絲,兀坐孤吟杜老詩。

書味半生燈做伴,素心千古月相知。

麝臍噬盡愁何補,蠟炬燒殘淚尚垂。

落日晚山秋色里,青青獨挺歲寒枝。

 

萬籟沉沉夜氣清,蕭然懷抱對孤檠。

居家每作無家念,忤世彌深閱世情。

但得安心惟淡泊,須知養(yǎng)性在和平。

勞勞四十余年里,眼見滄桑幾度更。

 

明窗凈幾竹方床,滿架牙簽筆墨香。

眼倦不知朱紱貴,心閑長笑白云忙。

一身我自懸鶉樂,萬事人爭覆鹿藏。

俯仰乾坤泡影里,天風(fēng)何必問枯桑。

 

巢壺歲月此樓居,欲誦先芬且讀書。

東海摶風(fēng)終起鶚,西江借水莫枯魚。

塵勞荏苒頭將白,世態(tài)炎涼志不污。

素履初衣當(dāng)自信,為牛為馬任人呼。

 

微信圖片_20250207232020.jpg陳梅君之一生,勤于文學(xué)創(chuàng)作,如其《九仙枕新詞》第三十回“篇尾詩”之所述:“終朝握管癡成癖,自笑涂鴉拙未知。縷盡芳心焚不忍,妝臺課女當(dāng)新詞。”又如黻禎所云:“黻禎侍吾母膝下者二十有八年,自有知覺以來,未嘗一日不見其伏案握管也,伏臘賓祭[17]恒以夜分為之,疾病自非甚羸亦不廢楮墨勤劬,若是,而遺稿顧寥寥可數(shù)者。則以畢生心力,多耗于所著彈詞二種中,余事乃及詩耳。[19]也因此,她才得到“擅長文學(xué)才女”[20]的稱號。她的簡介寫成條目,被收入《中國近代文學(xué)家大詞典》(近代卷),從而側(cè)身中國近代文學(xué)家之林。

本文原載于《炎黃縱橫》雜志2025年第1期,作者為福建省藝術(shù)研究院研究館員

 

注:

[1]譚正璧、譚尋1981年合著之《彈詞敘錄》“九仙枕”條載:“陳梅君名謙淑,福建侯官人,觀察陳濬之女,太守林洄妻,嘉定縣知事林黼禎母。”誤。此外,據(jù)2000年8月林則徐后裔聯(lián)絡(luò)組刊印的《林則徐世系表》載:“林洄淑配陳鷧淑”,亦誤。本文以《閩侯縣志》及《文藻遺芬集》為準。

[2]見鄭振鐸:《中國俗文學(xué)史》下,上海書店1984年版,第364頁。

[3]《榴花夢》是我國現(xiàn)存的一部最長的彈詞小說,共360卷,每卷兩回,回回有目。全書共約483萬字。前357卷為福建女作家李桂玉(1796-1820)主撰,最后3卷,由女作家楊美君、翁起前二人合署“浣梅女史”筆名續(xù)成。原書有兩序文,一篇是佩香女史陳儔松所寫,一篇是作者自序,都作于道光辛丑年(1841)。李桂玉晚年在福州從事書館教學(xué),曾將《榴花夢》手抄三部贈與門人作嫁妝,民間才得以輾轉(zhuǎn)傳抄,并有租書鋪公開出賃,在福州風(fēng)行一時。1954年至1957年間,福州先后發(fā)現(xiàn)三部全軼抄本,由省文化局組織收購,后聘請數(shù)位老先生校勘,撰寫并抄錄《校勘記》。這三部《榴花夢彈詞》遂分別為福建省文化局、福建省圖書館、福建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所收藏。其中,福建省文化局收藏本為原抄本,現(xiàn)存福建省藝術(shù)研究院。省圖書館及師大圖書館藏本均有缺失,校勘后始有補配。

[4]林黻禎,即陳梅君次子林黼禎。《閩侯縣志》作林黼禎,《文藻遺芬集》署林黻禎。

[5][20]見鄭貞文:《由榴花夢談到鏡中夢》,《文匯報》1962年11月14日第3版。

[6]《鄴侯外傳》, 唐李蘩撰,全書十卷,已佚。現(xiàn)只存有零星的刪節(jié)本、縮寫本,收入宋曾慥《類說》、李昉《太平廣記》。其余的零星記載見于一些唐宋野史筆記中。

[7]見《新唐書》卷一百三十九,列傳第六十四·李泌,中華書局1975年版。

[8][10]見《舊唐書》卷一百三十,列傳第八十·李泌,中華書局1975年版。

[9][12]抄本現(xiàn)存福建省藝術(shù)研究院。

[11][14][19]見林黻禎《文藻遺芬集·跋》,民國丁丑年(1937)李秋君校訂刊刻本。

[13]關(guān)于陳謙的生卒年,2000年8月林則徐后裔聯(lián)絡(luò)組刊印的《林則徐世系表》載,林洄淑配陳鷧淑(此處姓名與《閩侯縣志》所載不同,疑有誤)。陳謙生年不詳,卒于1900年。

[15]李秋君(1899-1971),女,浙江鎮(zhèn)海人,名祖云,以字行,齋名歐湘館。民國時期的著名山水畫家,畫壇奇女子。上海中國畫院畫師,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她從小精通琴棋書畫,飽讀詩書,代表作有《中國文學(xué)史》《甌湘館詩草》《假日》等。

[16]“羹墻”一詞,最早見于《后漢書·李固傳》:“昔堯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則見堯于墻,食則睹堯于羹。”后以“羹墻”為追念前輩或仰慕圣賢的意思。宋李綱 《邀說十議·議修德》有“思宗社之危而不忘之于寤寐,念父兄之辱而欲見之于羹墻”之句。清顧炎武《前詩意有未盡再賦四章》之一有“因思千古同昏旦,幾席羹墻尚宛然”之句。

[17]伏臘,亦作“伏臈”。古代兩種祭祀的名稱。“伏”在夏季伏日,“臘”在農(nóng)歷十二月,伏祭和臘祭之日,或泛指節(jié)日。《史記·留侯世家》:“留侯死,并葬黃石,每上冢伏臘,祠黃石 。”《后漢書·孝明帝紀》:“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擔(dān)石之儲,而財力盡于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賓祭,年終祭祀的助祭人。《禮記·禮運》:“昔者仲尼與于蠟賓。”鄭玄注:“時孔子仕魯,在助祭之中。”南齊謝朓《齊雩祭樂歌·歌黑帝》:“合國吹,蠟賓。”明唐順之《月樓唐翁行狀》:“后三十余年,嘉靖某甲子,翁年七十余,郡太守請與蠟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