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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6 08:56 來源:福建炎黃縱橫 作者:陳支平


·“李綱學術研究”專題·


試論朱熹對李綱的評價

 

陳支平 


 

        一、朱熹對于李綱功業的贊譽


朱熹在其論著,尤其是《朱子語類》一書中,不少地方是引述他人的評 說來表達自己的意見的。對這些評說,如果朱熹沒有特別的反對,基本上可以 看成是贊同的。因此在本篇論述朱熹對于李綱的評價時,本人即是作如是觀于朱熹在其論著中亦注明他人所論出處,本文為了敘述方便,就不再一一列出 

在《朱子語類》一書中,朱熹對北宋末、南宋初的朝中大臣,評價最高 的是李綱、張浚以及趙鼎這三人。《朱子語類》卷一三一云:“魏公(張浚才短,然中興以來,要為者只李(綱)、張(浚)二公。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2頁,中華書局2020年4月《理學叢書》第二版下引同書,只注頁碼在《朱子語類》卷一三二中,朱熹復云:“言過江以來,非李伯紀、趙元鎮(鼎)、張魏公(浚)三人也,立不住。”(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

編《朱子語類》第3876頁 

在《朱子語類》卷一三一中,朱熹還對李綱、趙鼎和張浚三人的優缺點進行了分析,他寫道:

大事竭力向前,則趙公不如張公。張公雖是竭力擔當,只是他才短慮事 疏處多,盡其才力,方照管得。若才有些不到處,便弄出事來,便是難。趙公 也是不諳軍旅之務,所以不敢擔當。萬一虜人來到面前,無以應之,不若退避 耳。或問趙忠簡公與魏公材品如何? 曰趙公于軍旅邊事上不甚諳練,于國事人 才上卻理會得精密,仍更持重,但其心未必如張公,辨得為國家擔當向前。自 中興以來,廟堂之上,主恢復者,前有李伯紀,后有張公而已。但張公才短處 事有疏略處,他前后許多事,皆是竭其心力而為之,少有照管不到處,便有疏脫出來。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43頁

從以上評述中,我們可以知道朱熹認為李綱、趙鼎與張浚三人,還是以 李綱的才能和任事為最佳,堪稱中流砥柱。《朱子語類》同卷中還有這樣的文 字:“問中興諸相。曰:張魏公才極短,雖大義極分明,而全不曉事。扶得東 邊,倒了西邊;知得這里,忘了那里。趙忠簡卻曉事,有才,好賢樂善,處置 得好,而大義不甚分明。李丞相大義分明,極有才,做事有終始,本末昭然可 曉。只是中間粗,不甚謹密,此是他病。然他綱領大,規模宏闊,照管得始終本末,才極大諸公皆不及,只可惜太粗耳。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2頁

金兵南侵之時,宋朝君臣一退再退,全然沒有堅決抗戰的決心和準備。

即使對投靠金兵的劉豫部,宋朝官兵亦不敢有所抵御,望風而退。在這危難刻,只有李綱一人敢于挺身而出,主張抗戰。《朱子語類》卷一三三云:豫來寇,朝廷只管謀避計。李伯紀云: 自南京退維揚,遂失河東;北自維揚退金陵,遂失京東西;一番退一番失,設若是,金人來柰熱不得,亦著去,不能久留。今又只是劉豫,只是這邊人,渠得一邑守一邑,得一郡守一郡,如何只管遠避?”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900-3901頁

靖康之變后,趙構在南京繼帝位,號稱高宗。高宗初立,綱紀混亂,在金兵的壓迫之下,不斷南遷。先后徙至揚州、建康、杭州、越州等地,最終在 紹興八年(1138)正式定都臨安(杭州),“行在。此時雖然李綱一再受到朝中其他派別的官員排擠,但是大敵當前,鑒于李綱的才能和擔當,宋高宗一度起用李綱為相。《朱子語類》如此記載當時的情景:

當時議論,自是一般好笑。方召李丞相時,顏岐之徒論列,謂張邦昌虜 人所厚,不宜疏遠;李綱虜人所惡,不宜再用。幸而高宗語極好,云如朕之 立恐亦非虜人所樂。遂得命召不寢。曰:方南京建國時,全無紀綱。自李公入 來整頓一番,方略成個朝廷模樣。如僭竊及嘗受偽命之臣,方行誅竄;死節之 臣,方行旌恤。然李公亦以此去位矣。又曰:便是天下事難得恰好。是時恰限 撞著汪、黃用事,二人事事無能,卻會專殺。如置馬伸于死地,陳東、歐陽徹之死,皆二人為之。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0-3831頁

正如朱熹所描述的那樣,宋高宗登基之初,朝中君臣忙于逃跑、疲于奔命,新朝建立,一片混亂,幸而有李綱出來主持大局,方成朝廷模是萬分可嘆的是,李綱雖勇于任事,卻遭到多方忌恨,不久被罷相去位,徒有一腔熱血而已。而其他無能之輩及奸佞之徒,卻竊取高位,為所欲為,敗亂朝政。李綱逝世后約四十年,朱熹應李綱之孫盛情邀請,為《丞相李公奏議》撰寫后序,該后序略云: 

嗚呼!宣和、靖康之變,吾有以知其非天心之所欲,而一時人物,故丞 相隴西公者,其所謂能弭是亂之人非耶?蓋聞政、宣之際,國家之隆盛極矣, 而都城一日大水猝至,舉朝相顧,莫有敢以變異為言,公獨知其必有夷狄兵 戎之禍,上疏極言,冀有以消弭于未然者,不幸謫官以去。而間不七年,虜騎 遂薄都城,公于此時,又方以眇然一介放逐之余,出負天下山岳萬鈞之重。首 陳至策,而徽宗決內禪之計;繼發大論,而欽廟堅城守之心,任公不疑,遂卻 強虜。然自重圍即解,眾人之心無復遠慮,而爭為割地講和之說,以茍目前之 安。公獨以為不然,而數陳出師邀擊之可以必勝,與其得氣再入之不可以不 憂,則讒間蜂起,遠謫遐荒,而不數月間,都城亦失守矣。建炎再造,首登廟 堂,慨然以修政事,攘夷狄為己任。誅僭逆,定經制,寬民力,變士風,通下 情,改弊法,招兵買馬,經理財賦,分布要害,繕治城壁。建遣張所撫河北, 傅亮收河東,宗澤守京城,西顧關陜,南葺樊鄧。且將益據形便,以為必守中 原,必還二圣之計。然在位才七十余日,而又遭讒以去。其在紹興,因事獻 言,亦皆畏天恤民、自強自治之意,而深以議和退避為非策懇扣反復,以終其身。 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修訂本24,第3656-3658頁。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

朱熹的這篇后序,可以說是扼要準確地敘述了李綱一生的道德功績。這 里值得一提的是,朱熹的父親朱松也對李綱十分崇敬,他給被放逐的李綱寫過《上李丞相書》,云:“靖康、建炎之初,群邪并進,爭為誤國之計, 以售其 奸,獨仆射所建白,皆天下國家,所以安危之大計。至今焯然在人耳目非徒其言不用,又放竄而濱于死,且身雖流落,而益尊;食祠官之祿,優游江海,而望益重。身去朝廷,無殺生賞罰之柄,而天下之善類,有勠力王室之心者,皆以為歸。“(朱松:《韋齋集》卷九


二、朱熹對李綱受屈的辨誣


北宋中后期政治上的最大弊端,是朝中臣子結幫拉伙、黨爭不已。此敝至北宋末、南宋初猶然。朝中偶有一二任事之臣勇于更張改革,馬上就有一眾反對之臣群起而攻之,極盡攻訐誣蔑之能事。李綱的仕途經歷正是如此李綱受命守衛太原之時,雖屢挫金兵,但朝中反對之臣無端生事攻訐。朱熹在《伊洛淵源錄》卷十中有云:

太原諸郡皆告急矣,太學生伏闕乞留李綱,種師道軍民從之者數萬人執政慮其生亂,引高歡事揭榜于衢,且請以禮起邦彥。公言士民伏闕詬罵,大臣發其隱慝,無所不至,出于一時忠憤,非有作亂之心,無足深罪。李邦彥首畫遁逃之策,捐金割地質親王以主和議,罷李綱,而納誓書。李鄴奉使失辭,惟敵言是聽,此二人者,國人之所同棄也。今敷吿中外,乃推平賊和議之功,歸此二人,非先王憲天自民之意,宜收還榜示,以慰人心。邦彥等既罷,趙野尚存。公復言野昔嘗建言請禁士庶以天王君圣為名者上皇,后以為諂諛之論,廢格不行,而野猶泰然不以為恥,乞賜罷。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修訂本12,第1051頁

朝中奸佞之臣的攻訐,導致李綱與宋欽宗之間產生了政治矛盾,《朱子語類》卷一二七中這樣寫道:

所有前降旨揮,更不施行。當時只緣紹述做得如此了,猶且不悟。故李 伯紀煞與欽宗論說,但卻不合。因綱罷,而太學生及軍民伏闕乞留之,自后 君臣遂生間隙,疑其以軍民脅己。方圍閉時,降空名告身千余道,令其便宜補授,其官上至節度使。綱只書填了數名小使臣,余者悉繳回。而欽宗已近日人臣擅作威福,漸不可長之語。如此教人如何做事? ……自漢唐來,惟有本朝臣下最難做事,故議論勝而功名少。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723頁

《朱子語類》卷一三一復記云:

李伯紀,徽廟時,因論京城水災被出。后復召用,遂約吳敏勸行內禪事。李恐吳做不得,乃自作文,于袖中入,吳已為之矣。后欽宗即位,用之。 一日,聞金人來,殿上臣寮都失措,皆欲作竄計。李叩 門入論,止之。 欽宗聞之,令引見,力陳御戎之策,忠義慨然。上大喜,即擢知樞密院事。李英爽奮發,然性疏用術。欽廟用督太原師,適種師中敗,遂得罪。太上登極 建炎初召。汪黃輩云:“李好用兵,今召用,恐金人不樂。”上曰:“朕立于此,想彼亦不樂矣。”遂用為相。后汪(伯彥)、黃(潛善)竟使言官去之,在相位止百余日。(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723頁)

在奸佞之臣的挑撥之下,宋欽宗甚至認為李綱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朱子語類》中有這樣的記述:“黃仲本言于先生曰:‘李伯紀一再召,乃黃 潛善薦也。途中見顏岐言章,遂疑潛善為之。李入國門,潛善率百官迓之,李默不一語, 因此二公生隙。’又曰:‘上云李綱孩視朕。’先生曰:‘李丞相 有大名,當時誰不追咎其不用, 以至于此?上意亦須向之。潛善因而推之,背后卻令顏岐言之,情理必是如此。仲本是其族人,不欲辯之。’”(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723頁)

當金兵大舉南侵時,宋朝的軍事依仗主要是西部軍事世家種師道、種師中, 以及姚古家族率領的軍團。李綱被臨時委派為太原等地前線軍事總指揮 恰好是在西部軍團姚、種兩家前線戰事受挫的關鍵時刻。面對前線軍事受挫,朝廷君臣不討論如何改變策略,嚴陣以待,而是相互指責。一班原來就對李綱忌恨的臣子乘機把姚、種二軍受挫的責任推到李綱的頭上,致使李綱無辜屈。《朱子語類》卷一三○中朱熹對李綱的受屈進行了辯駁,他寫道:

如姚平仲劫寨,則以為出于李綱之謀;種師中赴敵而死,則以為迫于許 翰之令。不知二事俱有曲折,劫寨一事,決于姚平仲僥幸之舉,綱實不知按綱除知密院,辭免札子云:“方修戰具,嚴守備,以俟援師,乘便迫虜,使進不得攻,退無所掠,勢窮而遁,候其渡河,半濟而擊,勝可萬全。而平仲引眾出城,幾敗乃事。然平仲受節制于宣撫,不關白于行營二月。八日夜半平仲之出,種師道亦不知之,在微臣實無所與。”時執政如耿南仲輩,方極力沮綱幸其有以借口,遂合為一辭,謂平仲之出,綱為其謀。師中之死,亦非翰之故。按《中興遺史》云:“河北制置副使種師中軍真定,進兵解太原圍。去榆次三十里,金人乘間來突。師中欲取銀賞軍,而輜重未到,故士心離散。又嘗約姚古、張灝兩軍同進,二人不至,師中身被數創,裹創力戰又一時,死之朝廷議失律兵將,中軍統制官王從道朝服而斬于馬行市。”脫如所書,則翰不度事宜,移文督戰,固為有罪。師中身為大將,握重兵,豈有見樞府一紙書,不量可否,遂忿然赴敵以死!此二事蓋出于孫覿所紀,故多失實。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2-3823頁

關于姚軍冒進受挫之事,大致經過是這樣的:姚平仲者,西北陜西軍團姚古之子,屢立戰功。陜西軍重世將,種氏和姚氏都是世代將門,種氏、姚氏素為山西巨室,兩家子弟不相上下。時平仲之父古帥熙河, 以兵入勤王。平仲恐功名會獨歸于種氏,忌之。乃以士不得速戰,有怨言,一日遣使五輩,趣師道進戰。師道言:過春分節可擊。是時相距才八日,蓋俟其弟師中及姚古之至也。平仲欲夜叩金營,生擒斡離不,奉康王以歸。故師道言不用。既而平仲謀泄,虜先事設備。至是平仲率步騎萬人,夜劫虜寨,反為所敗而還。顯然,姚平仲此次之敗,主是因為姚平仲貪功冒進所致,李綱對于姚平仲的行動毫不知情。故朱熹在《朱子語類》中明白指出,“綱實不知”。

至于陜西軍的另一勁旅種師中之失,其主要原因是宋軍前線的戰役布置 沒有得到確實的貫徹,各軍配合未能及時跟上,致使種師中一軍孤軍奮戰,師中不幸陣亡。當時,金兵攻太原未下,皆命銀術可留兵圍之。招討都監(耶 律)馬五飯水。節度使耿守忠等敗宋黃迪兵于西都谷,所殺不可勝計。宋樊夔、施詵、高豐等軍來救太原,分據近部,銀術可與習失、盃魯、完速大破之。索里、乙室破宋兵于太谷。宋兵據太谷、祁縣,阿鶻懶、(完顏)拔離速 復取之種師中出井陘,據榆次,救太原,銀術可使斡論擊之,破其軍。(完顏)活女斬師中于殺熊嶺。進攻宋制置使姚古軍于隆州谷,大敗之。此次失敗 的關鍵,當然是種師中一路。宋方記載稱“樞密許翰怒其不進,檄書一日六、七,至有“逗留玩敵”之語,且責必解圍太原贖罪。師中嘆曰:“逗撓,兵家大戮也。吾結發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 即日辦嚴,約古及張灝俱進, 輜重賞犒之物,皆不暇從行。后來對許翰的劾奏和處罰,也指責他“懦弱寡謀,而好談兵,輒以逗撓不進,移文督責,令出師以贖過。師中素剛,不受迫促,翰從中制之,所不能堪,忘其萬死,以決一戰,卒至敗績”。

陜西軍團的此次失利,李綱以一位文官臨時擔任前線總指揮,實不知 情,但是宋欽宗聽信讒言,歸罪于李綱。朱子在《朱子語類》卷一三O中還這評述道:

問圍城時,李伯紀如何?曰:“當時不使他,更使誰?士氣至此,消索無余,它人皆不肯向前,惟有渠尚不顧死,且得倚仗之。”問姚平仲劫寨事,是誰發?曰:“人皆歸罪伯紀,此乃是平仲之謀。 姚、種皆西方將家,師道已立功平仲恥之,故欲以奇功取勝。及劫不勝,欽廟親批,令伯紀策應。或云當時若再劫,可勝,但無人敢主張。”問種師中河東之死,或者亦歸罪伯紀。曰:“不然。嘗親見一將官說師中之敗,乃是為流矢所中,非戰敗,渠親見之,甚可怪。如種師道方為樞密,朝廷倚重,遽死,亦是氣數。伯紀初管御營,欽廟受以空名告身 自觀察使以下使之自補。師退,只用一二小使臣告。 御批云:‘大臣作福作威,漸不可長。’及遣救河東,伯紀度事勢不可,辭不行,御批云:‘身為大臣,遷延避事。’是時許松老為右丞,與伯紀善,書杜郵’二字與之,伯紀悟,遂行。當危急時,反為奸臣所使,豈能做事?”問種師道果可倚仗否?曰:"師道為人口訥,語言不能出。上問和親,曰:臣執戈以衛社稷,不知其它。’遂去,不能反復力執。大抵是時在上者無定說,朝變夕改,縱有好人,亦做不得事。”(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1-3822頁)

在《朱子語類》中,朱熹對于李綱的此次受屈,多次予以辨誣。還說“王及之、王時雍、劉觀諸人附阿耿南仲, 以主和議。后竄嶺表,尤銜諸公。見李伯紀輩,望風惡之。  …… 姚平仲劫寨事,李伯紀不知。”(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3頁)

對于李綱屢屢受屈,朱熹十分感慨,他在《朱子語類》卷一三O中寫道:

天下不可謂之無人才,如高宗初興,天下多少人才,自是高宗不能盡舉 而用之。未說士大夫,只盜賊中有幾個人才,朝廷既不能用,皆散而為盜賊, 可惜!宗澤在東京,煞招收得諸路豪杰、盜賊,力請高宗還都,亦以圖恢復。 被汪、黃讒譖,一面放散了,皆去而為盜賊。當初高宗能聽宗澤、李伯紀輩, 猶有少進步處。所以古人云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怪他不得。你既不能用他, 又無糧食與他吃,教他何如得?其勢只得散為群賊, 以茍旦夕之命而已其中有多少人才,可惜!可惜!(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6頁)

然而,朱熹的這種感嘆,正是宋朝的政治積弊所在,也是宋朝始終無法 恢復江北河山的癥結所在, 即使是朱熹,也是回天無力!李綱死后約四十年朱熹為李綱的《丞相李公奏議》作后序,他十分感慨地寫道:

嗚呼!天之愛人,可謂甚矣!惟其感于人事之變,而迫于氣數屈信消息 之不齊,是以天下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于亂。然于其亂也,亦未嘗不為之預 出能弭是亂之人,以擬其后,蓋將以使夫生民之類,不至于糜爛泯滅、靡有孑 遺。而為之君者,猶有所恃賴憑依,以保其國,是則古今事變之所同然,而天 之所以為天者,其心固如此也。……顧嘗論之,以為使公之言用于宣和之初, 則都城必無圍迫之憂;用于靖康,則宗國必無顛覆之禍;用于建炎,則中原必 不至于淪陷;用于紹興,則旋軫舊京,汛掃陵廟,以復祖宗之宇,而卒報不共 戴天之仇,其已久矣。夫豈使王業偏安于江海之澨,而尚貽吾君今日之憂哉! 顧乃使之數困于庸夫孺子之口,而不得卒就其志,豈天之愛人有時,而不勝夫 氣數之力,抑亦人事之感或深或淺,而其相推相蕩,固有以迭為勝負之勢,而至于然歟!嗚呼,痛哉!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修訂本24,第3656-3658頁

有這種感慨的何止是朱熹一人?后世之人重溫北宋末、南宋初的這段不尋常的歷史時,何嘗不是如此感嘆!

三、朱熹兼論李綱與張浚、蔡京的關系

在前面的敘述中,我們知道朱熹對于北宋末、南宋初朝中大臣的評價, 以李綱和張浚二人為最高。但是事實上,當李綱初入朝中執政時,張浚對于李綱的做法并不認同,甚至還上奏吁請罷免李綱。起因是李綱清算奸臣張邦昌時,連帶斬殺宋齊愈。張浚認為宋齊愈罪不至死,遂上折攻訐李綱。《朱子類》卷一三一記此事云:

其時正誅叛人,遂以宋嘗令立張邦昌,戮之。當時人多知是立張邦昌, 間有未知者,宋書以示之。及刑,人多冤之。張魏公深言宋甚好人。宋,蜀人。

當時模樣,亦是汪、黃所使人。魏公亦汪、黃薦。李罷相,乃魏公言罷 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6頁

《朱子語類》同上卷中復云:“魏公論李丞相章疏中,有‘修怨專殺’ 等語,似指誅宋齊愈而言,何故?曰:宋齊愈舊曾論李公來,但他那罪過亦非小小刑杖斷遣得了。但是隨著張浚對李綱的認識增長,張浚意識到李綱是真心為了國家和民眾, 因此改變了態度,與李綱的政治合作日益密切,最終一道成為這一時期不可替代的名臣。《朱子語類》記述張浚的這一政治轉變時說:“問魏公何故亦嘗論列李丞相? 曰:‘魏公初赴南京,亦主汪、黃,后以其人之不足主也,意思都轉。后居福州李公家,于彼相得甚歡。’”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0頁

朱熹在《晦庵集》中,曾撰寫有《少師保信軍節度使魏國公致仕贈太保張公行狀》一文,對張浚的一生予以極高的評價。在這篇行狀中,朱熹提到了張浚與李綱從誤會到相互信任的過程:

逆臣張邦昌乘時窺僭,公逃太學中,聞光堯壽圣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馳赴。至即除樞密院編修官,改虞部員外郎。會上以初履寶位,登壇告天公攝太常少卿導引。上見公進止雍容靜重,心重之,即欲大用。詰朝以語宰執,時中書侍郎黃潛善嘗在興元,知公治績,因稱述焉。上簡記,他日除公殿 中侍御史。先是,宰相李綱以私意論諫議大夫宋齊愈,腰斬。公與齊愈素善知齊愈死非其罪,謂上初立,綱以私意殺侍從,典刑不當,有傷新政,恐失人心。既入臺,首論綱,罷之。駕幸東南,道途倉卒,后軍統制韓世忠所部軍人劫掠作過,逼逐左正言盧臣中墜水死。公以雖在艱難擾攘中,豈可廢法如此?

奏劾世忠擅離軍伍,致使師行無紀,士卒散逸為變,乞正其罰。……時渡江大赦獨李綱以言者論列,貶海外不放還。公論奏逆黨如吳開、莫儔顧反得生 歸,綱雖輕疏,亦嘗為國任事,乃不得敘,天下謂何?上用公奏,綱得內徙。始,公嘗論綱罪,至是獨為伸理,其用心公明,無私好惡類如此云。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修訂本24,第4355-4370頁

李綱和張浚二人之所以被朱熹譽為名臣,正是他們二人能夠不計個人恩 怨, 以國家大局和民生安危為懷。這種品德操守,在當時政局混亂、朝臣拉幫結伙相互攻訐的大環境中,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當然,李綱作為一位文人出身的大臣,不免也存在某些才能上的缺陷,特別是在典兵事體上,更多仗文臣。依倚朱熹對此亦有所指出。如在《朱子語類中說:“李丞相不甚知人,所用多輕浮。相于南京時,建議三事,借民 間錢。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29頁這或許是李綱平日里與武臣交往不多,身邊所熟悉的人,還是以文臣居多。而文臣往往議論多,臨陣實踐少故朱熹在《朱子語類》卷一三一中還說:“魏公才短,然中興以來,要為者只李張二公。李伯紀大節好敗兵事,乃當時為其所治者附會滋益之,不足盡信李伯紀請誅張邦昌并畔者后以結余睹事過海。李伯紀丞相為宣撫使時,幕下賓客盡一時之秀。胡德輝、何晉之、翁士特諸人,皆有文名,德輝尤蒙特顧。諸將每有稟議,正紛拿辨說之際,諸公必厲聲曰:‘且聽大丞相處分!’諸將遂無語。看來文士也是誤人,蓋真個能者未必能言。文士雖未必能,卻又口中說得,筆下寫得,真足以動人聞聽,多至敗事者,此也。”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2頁

在《朱子語類》中,朱熹還談到李綱與蔡京的關系。蔡京雖然是個大奸大惡之人。但從《朱子語類》的記述中,卻可看出蔡京極其善于偽裝和籠絡人 才的政治手段。該事卷一三O記云: (蔡)京之奸惡又過于(章)惇。   如學校法、安養院之類,凡可以要結士譽買覓人情者,具在。 ……京為相,率皆建明時論往往歸之。至詣學自嘗饅頭,其中沒見識士人以手加額,曰“太師留意學校如此!”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2頁 因此,靖康之難后,朝廷清算奸佞誤國臣子,本來 蔡京是罪魁禍首,首當其沖,但是對于蔡京的處罰偏偏一延再延,終于以發配儋州了事。《朱子語類》對此事如此解說:

問:蔡京何故得全首領,卒于潭州?曰:當時執政大臣皆他門下客,如吳元忠輩亦其薦引,不無牽制處。虜人物一番退時,是甚時節! 臺諫卻別不曾理會得事,三五個月,只反倒得京,逐數百里,慢慢移去,結末方移儋州。及至潭州,遂死。問:李伯紀后來當國時,京想已死否?不然,則必如張邦昌想已正典刑矣。曰:靖康名流,多是蔡京晚年牢籠中出來底人才,伯紀亦所不免。如李泰發是甚次第硬底人,亦為京所羅致,他可知矣。王星賢點校、【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3832頁

從這些記載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蔡京之籠絡手段不能不說是他的政治優點之一。他所籠絡的人才中, 固然有不少奸佞之徒,但是也有一些如李綱這樣 具有雄才大略之士。而正是這一優點,使其得全首領。李綱在這件事上到底發揮了多少作用,我們不得而知,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大致可以猜測的,或許礙于門生之情,李綱沒有對蔡京痛下殺手。幸虧有了朱熹《朱子語類》的這一記載,我們可以隱隱約約地窺見李綱與蔡京的微妙關系。

 

作者簡介: 陳支平,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