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川同志的一封長箋
鄧晨曦
記得是2008年冬末的一天,我在辦公室里收到了一封交換信件。信封是傳統的直條信封,上面筆跡沉穩地寫著“鄧晨曦同志親啟”,令人眼睛一亮,精神煥然。我連忙剪開信封,抽出信箋,頓時墨香撲鼻。全信共有三四張紙,行文豎寫,字里行間流淌出縷縷誠摯的真情。我趕忙先看落款,三個大字戳破我的眼簾:“何少川”,我吃了一驚,再定睛一看,確實無誤。乍一想,我與何書記平素接觸甚少,只有聽他的報告或他來省文聯視察工作時有過點水式的接觸。但仔細一想,還確有過一次愉快的交往。
兩年前,福建省委原副書記、時任省炎黃文化研究會會長的何少川同志組織省作家代表團去三明鋼鐵廠參觀,我有幸參加。在座談會上,何書記點名叫我發言,說我是三鋼走出來的,今天回娘家了應當先發言。我記得當時說,感謝何書記非常看重作家下生活的必要性,給作家們提供走進基層的機會。譬如曾經有詩作上出現過“鐵水奔流,鋼花飛舞”的贊美詩句,恰恰是詩人沒有下過鋼鐵廠的生活而寫出的有違生活常識的病句。高爐出鐵時,可以鐵水奔流,但是鋼花不能飛舞,因為煉出的鋼水如果雜質多了,不達標,才會鋼花飛舞。當時,在座的鋼鐵廠領導聽了我的發言后大加贊許。會后,何書記專門走到我面前關心地詢問我近來有什么新作,我向他匯報了我正在創作一部描寫福州海軍家族參加抗戰的全景式長篇小說,他聽了很高興,說終于有寫反映立下豐功偉績的福州海軍小說要問世了,囑我筆健,出版后送一本給他。我受到鼓舞,一鼓作氣完成了100萬字的拙作。不久,小說出版了,我立刻寄了上下兩卷的精裝版給何書記,像小學生交上作業一樣,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所以想附去一封信。
何少川同志的一封長箋可是這封信,我怎么寫呢?何書記日理萬機,我不能贅言累累。我先在自己的心里過了一遍創作的初衷,以期剪裁。
《鐵甲家族》是一部描寫中國海軍抗日史詩的小說,書中關于林中天家族和別浦左衛門家族的人物和在兩次中日戰爭中的對抗事跡純屬虛構。但是小說中有關戰爭的史料是翔實的;涉及的歷史人物的言行均有記載,或者是根據可靠的公開發表的史實演繹的。所援引的數字材料,均采用軍事史學家所公開發表的研究專著,是確鑿的。書中有關慰安婦的敘述都是真實的,都是中日雙方史學家研究的結果,從第一批慰安婦怎樣登陸上海,到隨軍慰安的規矩和條例,以及慰安婦們的心態變化,皆有據可查。只是慰安婦的人物在書中是虛構的。
總之,我想通過中日兩個海軍家族在兩次中日戰爭中的親歷、恩愛、情仇和感受,清晰地寫出中國海軍抗日的來龍去脈,并以此為小說的背景,鋪敘出一場抗日戰爭的史詩。
檢索已定之后,思量再三,才提筆給何書記寫了一封檢索心得之信,請他撥冗一閱。書和信寄出后,沒想到何書記竟在很短的時間內立刻回復了這封我捧在手心沉甸甸的信。因為我送書給諸多的朋友,除了回電或口贊,還從來沒有人回復過一封信,而且還是用毛筆寫下的龍飛鳳舞的長箋,令人感動不已。我不禁遙想何書記鋪紙濡筆,伏案書寫時流露出的那種一絲不茍、寄望殷殷的神態,讓我后輩景仰。
后來,《鐵甲家族》這部小說入圍了第八屆茅盾小說獎,《鳳凰衛視》的“開卷8分鐘”書評欄目上著名時事評論家何亮亮先生還作了專題介紹。
我想,我沒有辜負何書記的期望。一封鼓勵創作的信,值抵萬金,自古如此,這便是中華傳統文脈的一種傳承,我在何書記的身上看到了,學到了。
(作者系福建省電影家協會原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