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精品一区二区,濑亚美莉作品番号,aaa成人永久在线观看视频,好男人好资源在线观看视频,黑丝美女被人操,日日网站


2024-06-26 16:06 來源:福建炎黃縱橫 作者:鐘兆云

 

賀敏學晚年思親念友游故地


鐘兆云

 

在常人眼里,革命家戎馬倥傯,在血雨腥風中鍛就一身鐵膽鋼魄,四海為家,鄉土觀念淡泊了。其實,他們的心底也同樣流淌著一條長流不止的思鄉之河!因為故鄉珍藏著他們童年和少年時代的回憶,有著他們熟悉的鄉情、鄉俗和鄉音。更為重要的是,故鄉是指引他們踏上革命征程的起點。

當賀敏學重新踏上那條別夢依稀、神牽夢縈的歸鄉路之時,已是八旬高齡,完全是唐代詩人賀知章筆下“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真實寫照,比毛澤東的“故園三十二年前”離別的時間還翻了近一倍。

賀敏學的妻子李立英是上海人,她和賀敏學在新四軍部隊結婚時,雖然公公婆婆均已仙逝多年,但一直想到丈夫的家鄉江西省永新縣去看看。戰爭年代沒條件,1949年后賀敏學又沒回江西工作,而且忙得不可開交,從南京忙到上海,忙到西北,忙得公而忘私。

1958年炮擊金門前,賀敏學受命到福建省擔任副省長。福建與江西毗鄰,李立英又主動提及回江西的事,但賀敏學說:“有些事,看了心里難過、傷心,過兩年再說吧。”李立英不知道什么事會讓丈夫看了難過,也就沒有吱聲。江西省主要領導邵式平和方志純曾先后寫過幾封信來,邀請賀敏學回江西家鄉看看,并表示要派專車來接。他們中,一個是賀敏學尊敬的老大哥,一個是與毛賀兩家有著特殊關系的朱旦華的丈夫,但賀敏學就是沒有答應。李立英不解地問:“江西有什么地方對不起你了?人家請你,派專車接你,你也不去?”賀敏學也沒有作過多的解釋,只是說:“過兩年再說,等群眾生活過得好些,再回去不是更好嗎?省得一回家老百姓就哭窮。”這一過就不是兩年,到后來林彪走上重要領導崗位,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創建沒有賀家一份功,想到當年被誤殺的結拜兄弟袁文才和王佐這對“井岡雙雄”,曾被毛澤東當面稱為“上井岡第一”的賀敏學,心有千千結。而后“十年浩劫”,賀敏學既不想回去,也不便回去了。

1984年4月,賀敏學胞妹賀子珍去世后,他赴上海龍華殯儀館送別。生命規律的神秘莫測,使他決定趁身體尚好之際,完成回鄉夙愿。恰逢永新同鄉、江西省委書記劉俊秀等人相邀,他便上路了。除妻子外,女兒女婿連同外甥都去。他行前規定:“到江西后,不許聲張,一切行動聽指揮。”他事先置辦了一些送給鄉親的見面禮,考慮到永新人因為缺碘而易得大脖子病,還特地買了幾十斤含碘高的海帶。

   

賀敏學率家人坐火車到南昌后,江西省委派了一部小中巴,方便他們沿途參觀,并到老家永新縣和井岡山。賀敏學雖然行事低調,但他回江西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路都有革命老人和黨史、文博部門的人及記者跟隨、求見,或采訪,或取證。賀敏學不厭其煩地講解,同時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了解事情要全面,不要斷章取義,只取中間一段,事情總是有前因后果的,有時還十分曲折。”

吉安是賀敏學曾經戰斗過的地方,也是妹妹賀怡的墳塋之處。賀敏學率家人在吉安地委書記李立的陪同下,專門到賀怡墓地祭奠。賀敏學在妹妹墓前站立良久,一任熱淚潸潸而下,李立英和親人們跟著哭了,陪同人員也都淚流滿面。從吉安到贛州后,賀敏學給父親賀煥文掃了墓。讓他欣慰的是,早在1955年,父親就被人民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后來又為他遷葬黃土坡。這里墓地寬敞,景色秀麗,墓門立橫匾石碑,上刻“革命先烈”四個大字。

井岡山是賀敏學必去之地。此時的茨坪,已成為井岡山政治、經濟、文化和旅游接待中心,各式新型建筑依山就勢,高低錯落,掩映在湖光山色、綠樹花叢中,儼然一座風景秀麗、環境優雅的高山旅游城。位于茨坪中心大道北側小山崗上的革命烈士紀念塔,和塔前的紅軍烈士墓渾然一體,莊嚴肅穆,四周松柏常青,更顯英魂。看到絡繹不絕的瞻仰者,賀敏學感慨有加:“這才是對英烈們的紀念呀!”

參觀完茨坪革命舊址群,賀敏學帶著全家人又來到朱德1962年親筆題寫館名的井岡山革命博物館。他認真觀看博物館內的件件文物、張張照片,以及陳列的圖表、模型,對工作人員說:“博物館是研究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斗爭事跡、進行革命傳統教育的好課堂,一定要利用好。”

隨著公路的修通,黃洋界天險已不復存在,可她的雄、秀、幽、奇卻永遠地和中國革命史聯在一起。雄風浩蕩,站在黃洋界保衛戰紀念碑前,舉眸眼前像火一般燃遍滿山遍野的映山紅,人們的詩情畫意油然而生。賀敏學講述了當年自己和幾位戰友扛炮上黃洋界,打退圍攻之敵的往事,并情不自禁地吟哦起毛澤東那首膾炙人口的詞句:“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逍遁。”對革命事業的忠誠執著,對毛澤東的感情,賀敏學有著比花崗巖更堅固的信念。

畫家筆下的當年黃洋界的大戰.jpg

畫家筆下的當年黃洋界的大戰

賀敏學驚喜地看到,當年井岡山前敵委員會及軍械處、公賣處、紅軍被服廠、教導隊、湘贛邊界防務委員會和紅四軍軍部等舊址,保存如故,且已按原貌修復一新。毛澤東的舊居陳列著毛澤東和朱德當年用過的床、草席、桌凳、竹筒鐵盞青油燈、馬燈、地圖、圓形大硯臺和毛筆、籮筐、扁擔等物品。當年紅軍將士吃過的紅米、南瓜、秋茄子也陳列在堂屋里。在大井毛澤東故居,仰望挺拔茂盛、生機盎然的海羅杉和鑿樹,賀敏學深深地為它們在血腥風雨年代有著旺盛的生命力而思緒萬千。他一邊參觀,一邊聽講解,不時還對講解中出現的錯誤作出更正。他的記性很好,許多事情都說得準確無誤,連搞檔案的人都為之佩服。對一些舊居舊址,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幫助修正,以接近原貌。

井岡赤子賀敏學在闊別半個多世紀后再回來,井岡山紀念館和黨史部門哪能放過!賀敏學也確實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東西。當時“左”的束縛尚未滌蕩清除,賀敏學為此還語重心長叮囑他們:“回顧歷史,要實事求是,不能拋開當時的情況。”

賀敏學回井岡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茨坪和大小五井。他每到一地,總少不了和鄉親們圍著方桌坐下,聊家常,詢問生活和生產情況,鼓勵他們除了發展糧食生產外,還要注意發展手工業生產。他指出,井岡山到處是毛竹,遍地是箬葉,可以組織起來,多編些雨帽和竹器賣出去。

賀敏學深切懷念已作古半個世紀的袁文才和王佐。“文革”期間,他撫養的一位烈士之子曾到井岡山串聯,回福州后,賀敏學問他看到和聽到了什么。得知人人稱袁文才和王佐是土匪,他憤然有聲,說:“他們不是土匪,曾經當過綠林好漢,后來在我們影響下加入了共產黨,沒有他們,就沒有井岡山根據地!”如今身在井岡,他焉能不思及念及當年威震八方的“井岡雙雄”呢。他不勝感慨地對李立英說:“1930年2月24日晨,袁文才和王佐同時被錯殺,倒也應了1926年他們在寧岡茅坪磕頭結拜時的盟誓:‘既是同年生,亦愿同時死。’”

賀敏學專門看望了袁文才的妻子謝梅香,贈送了禮物。謝梅香住在茅坪,年紀雖大,身體還好,穿著也清楚。她握著丈夫當年的中學同學之手,用客家話說:“當年你和選三(袁文才小名)好,可選三死得冤啊,毛主席給他平了反,這些年黨和政府對我們家也有照顧,感謝共產黨啊!”她告訴賀敏學,1965年5月,也是井岡杜鵑紅時,毛主席重上井岡山,在賓館特地接見了她和王佐的妻子,一見面便緊緊地握住兩位老人的手,一如當年那般親切地稱呼她們“袁嫂子”“王嫂子”,親切慰問,并一起合影。

賀敏學情動于衷地說:“選三大哥為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做出了貢獻,我們要永遠感謝他,同時,也感謝你相信共產黨。”當著謝梅香的面,賀敏學不能多說袁文才,他后來對李立英說:“我怕一講開,要掉眼淚。”

謝梅香談興很濃,回憶了當年井岡山斗爭的許多細節,唱了客家山歌,特別說到了賀子珍:“我和子珍感情好,子珍沒結婚時我們經常睡一張床呢。”

賀敏學與謝梅香相坐甚久,既緬懷作古半個世紀的同學袁文才,又撫慰他的未亡人。

賀敏學攜家回到永新故里,還真應了古詩“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情境。不過這也好,省得興師動眾。

老家黃竹嶺處在深山密林中,交通不便。這個原本無名的村落因為“鬧紅”,因為賀敏學親自在村里建立了永新縣東南特區,使得在土地革命期間備受國民黨“青睞”,先后多次整連整營地翻過一座座山頭到此,一遍遍荼毒蹂躪這塊土地。賀敏學的叔伯兄弟和革命群眾50多人就這樣慘遭殺害。

1949年后,黃竹嶺的鄉親找到賀敏學,要求他給有關領導打招呼,對這個為革命做出過慘重犧牲和重大貢獻的村莊,在招工、提干、撥款、救濟等方面給予關照。賀敏學卻說:“黃竹嶺的建設縣里會按照情況進行計劃安排,至于招工、提干等方面,我沒有這個特權,一切由當地組織考察、任用。”由是這般,這個山村自新中國成立到現在,沒有一個是憑他的關系“奔出去”的。

黃竹嶺今貌.jpg

黃竹嶺今貌

賀敏學的清正廉潔,曾招致非議和不解,有人甚至還挖苦說:“你們黃竹嶺出了‘三賀’(指賀敏學、賀子珍、賀怡兄妹)這樣的大人物,卻還是這個窮樣子!”其實,對家鄉建設,賀敏學并非是置之不理。當得知黃竹嶺解放多年還是羊腸小道,孩子們上學要走五六公里山路,沒有電燈、電話、廣播,遇上天旱群眾兩眼望天的情況后,他十分心痛,幾次寫信給當地干部,還對前來找他的家鄉來人說,一要爭取政府支持,二要立足于自力更生,依靠大家的力量和智慧,是可以把家鄉建設好的。他還拿出自己有限的積蓄支援村里建設。賀敏學給黃竹嶺帶來的“實惠”并不多,卻通過自己的言行舉止,為世人樹立了革命者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大公無私的崇高形象。

闊別多年再回黃竹嶺,賀家宅基已經找不到了,鄉親們把這里改作了稻田,只有那田埂上殘存的兩堵矮矮的土墻,訴說當年的悲壯一頁。讓賀敏學感慨的,除了這兩堵殘垣,還有田壟邊劫后余生的柏樹和杉樹,當年它們屹立在祖家門前,曾給他們兄妹帶來歡樂和清涼。

賀敏學夫婦沿著田埂,和百姓一一握手,噓寒問暖,分贈禮品,并和鄉親一起合影。看到黃竹嶺原先那條羊腸小道已鋪成了公路,村里建成了小學,電燈亮了,廣播通了,他深感高興。但比起很多地方來,家鄉還是落后貧窮的。面對現狀,他說:“解放了這么多年,老百姓還沒過上幸福理想的生活,我們共產黨人有愧呀!”他同時也寬慰鄉親們:“我們不能被困難打倒,現在國家搞經濟建設了,搞改革開放了,大家要像當年革命那樣,拿出熱情和勇氣來,只要努力,幸福的生活總會到來。以前我離開家鄉時,黃竹嶺的竹子有碗那般粗大,你們現在把竹頭都砍了,只砍不種,這怎么行?”

依依辭別黃竹嶺,賀敏學帶一家人直奔永新縣城。

走上城南那條窄窄的石子路——南街,來到一座三間門面寬的兩層建筑前,賀敏學眼前一亮,這就是從黃竹嶺搬到縣城后的家,三兄妹鬧革命的源頭所在,父母還在這里開設了“海天春”茶館。他記得,南街是條熱熱鬧鬧的商業街道,從早到晚人流不斷,他們家的茶館也是終日熙熙攘攘。他還記得,這里擺著十幾張八仙桌,母親溫吐秀提著一把銅壺,笑盈盈地為茶客們添茶續水,父親賀煥文經管著賬目,旁邊是一個寬大的灶臺,終日爐火通紅,上面放著多把茶壺。

掀開回憶之窗,賀敏學告訴親人們:“賀家的生活當年比較寬裕,家中有田地,城里有店鋪,吃穿不用愁,但三兄妹卻還是選擇了革命道路,為此不惜背井離鄉、家破人亡,家族中有20多人慘遭國民黨反動派的殺害,在一些人看來是‘自討苦吃’,但我們的流血犧牲,是為了讓天下百姓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舟車勞頓,回鄉行程前后有半個多月。一路上,賀敏學所思所想所憶,對隨行的親人觸動頗大。小女婿見他對革命斗爭史是那么的熟悉,問他為何不寫個回憶錄。賀敏學道:“歷史,歷史,人死后才寫的。”

 

晚年的賀敏學,最想故地重游的地方,除了江西老家,便是西北。他在建工部西安管理總局領導崗位4年多,為國家的第一個五年計劃作出過重要貢獻,那里有許多尊敬他也讓他耿耿難忘的部屬。他還想到革命圣地延安看看,尋找一些精神上值得慰藉的東西,也給魂歸此處的母親掃墓。

一年多后的西北行,妻子李立英因為腿腳不方便沒有跟去。倒是老戰友、時任福建省政協主席的伍洪祥及其妻尹峰,欣然做伴,也想著在結婚地延安舊地重游。福建省政協副主席袁改得知,也加入隊伍,順便回陜西看看。

賀敏學(左四)參加全國工業交通工作會議時在天安門前留影.jpg

賀敏學(左四)參加全國工業交通工作會議時在天安門前留影

賀敏學對母親懷著深切的感情,曾數次哭母。母親在延安去世后,賀子珍人在蘇聯,還是毛澤東出資請人下葬的,后來延安遭胡宗南部隊轟炸,母親的骨灰和墓址下落不明。解放初期賀敏學在西安工作,原本有條件到延安尋找母親的骨灰和墓址下落,但諸事纏身,也不想為此驚動有關部門,直到1958年受命調離西安前夕,才囑秘書孫海林代他到延安尋找。孫海林冒雨到延安,但原先墓地的地形地貌都已改變,無從尋找,只好拍了許多照片回來。

后來,陜西方面派人來福建慰問老同志,得知賀敏學的家事,主動表示要設法尋找。找了一年多,回話說不好找,但在原中央醫院后面為賀母立了碑,上寫賀敏學、賀子珍敬立。賀敏學的心也就安定下來。

賀敏學到延安后,在老戰友伍洪祥、尹峰夫婦及張廣敏等人陪同下,直奔母親墓地,獻上鮮花,口中呢喃。這是他第一次來延安為母親掃墓,他知道,也會是最后一次。

到西安后,賀敏學輕車熟路找到了西管總局,現在成了陜西省建筑工程總公司的辦公樓。得知老局長賀敏學回來,在西安的舊部奔走相告,紛紛前來看望。賀敏學笑容可掬地叫著部屬們的名字,和他們一一握手,關切地詢問誰誰沒有來,一定要把他的問候帶到。大家簇擁著老首長,在原西管總局大門口合影留念。

要宴請的部門和部屬很多,但賀敏學幾乎都謝絕了,只和部屬們聚了兩餐。大家無拘無束地話離別、訴衷腸,相互鼓勵要為國家建設再奮斗幾年。會面和聚餐氣氛融洽,人人心情愉快。

賀敏學回閩時,老同志們都依依不舍,成群結隊自發前來送行,不少人還流了熱淚。那份情景,讓年輕干部畢生難忘。他們從賀敏學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共產黨人的風范,學到了為人做事的準則。

 

1988年春節,賀敏學抱病參加了福建省委在梅峰賓館召開的團拜會。3月6日,政協六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召開第十七次會議,賀敏學因病重未能出席,還專門交代家人要替他請假,并表示,我已不能工作,把名額讓給別人。

賀敏學生病后,妹妹賀怡的孩子們一個個趕到福州探望舅父。在他們的心目中,媽媽死后,舅舅就是世界上最親最好的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賀敏學在上海,和賀子珍一起撫養妹妹賀怡的孩子。他對妹妹的孩子視同己出,既充滿慈愛,又十分嚴格,諄諄教育孩子們:第一,不要打父輩的牌子,在別人面前,不要講自己是什么人的孩子,要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吃苦耐勞;第二,我們賀家都是革命軍人、革命干部,缺的是專家教授,現在國家需要建設,需要知識分子,你們要努力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這些話,對孩子們確立畢生的志向,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賀怡的一個兒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要舅舅、姨媽帶他去見毛澤東。賀子珍開口便罵:“傻孩子,你讀你的書,管什么事呢!你一個小蘿卜頭,不被江青害死,才怪呢!”賀敏學也對他和其他孩子說:“你姓賀,不姓毛,你們不比嬌嬌(李敏),她是主席的親生女兒呢!”賀敏學、賀子珍千方百計要為妹妹和毛澤覃保留香火。道理講清后,孩子們也就釋然了,以后在填寫各種登記表時,都把這層關系隱去,盡量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1956年,賀怡的長子賀麓誠大學畢業后,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留蘇研究生,組織上連衣服、皮箱都給他買好了,派他到北京外國語學院留蘇預備部學俄語。一年之后因中蘇關系變化而未能出國讀書,他對此頗有情緒。賀敏學專門找他談了大半天話,做通了他的工作,他很樂意地接受了國家的分配:到國防部第五研究院(導彈研究院)。正如舅舅賀敏學教誨的那樣,“父輩是父輩,你是你,不該去沾這個光”。他在北京從未以自己的身份,去找過毛澤東,一直默默地奮戰在國防科研戰線,用智慧和汗水為中國航天事業做出了出色成績。這次得知舅舅病重,他特地從北京趕來,談起了去年的井岡山之旅——看到了姨媽賀子珍的塑像,看了舅舅在井岡山的革命史料展覽。他靜靜地聽著,當外甥談到袁文才、王佐時,躺在床上的他忽然舉起了雙拳,說:“袁文才很相信我,聽我的,所以我和袁文才在一起。王佐會武打,我從小學過武打,他打不過我。”

談到賀家一門中有數十位親人為革命獻身,賀敏學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對外甥說:“你們好好地為國家做貢獻,加強學習,鉆研業務,不要做半瓶子水的人,你們工作有成績,為死去的親人爭氣,我就死而瞑目了!”

在最后的歲月里,賀敏學依然關心著國計民生,經常詢問外邊的情況。移住福州鼓山療養院后,他還接受了南京軍區《陳毅傳》創作組的采訪。逝世前一個月,又接受了上海《建工報》記者的采訪,談了解放初期上海的建設情況。上海《建工報》記者代表上海建筑界,向這位“開創上海建筑業的元老”贈送了“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字軸,表達上海建筑工人對他的深切思念和問候。

1988年4月26日,這匹長年為革命伏櫪的老驥,安詳地閉上了眼睛,享年84歲。福建省委把賀敏學的悼詞電傳給中央組織部,中組部根據胡耀邦總書記的指示,特地加了“無產階級革命家”這個稱謂,并給予追授正部級待遇。

1988年5月8日上午,福建省委、省政府在西湖賓館禮堂為賀敏學舉行隆重的追悼會。禮堂前廳的正面屏風上寫著“無產階級革命家賀敏學同志永垂不朽”。兩邊墻上掛著眾多挽聯。其中,開國上將、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葉飛的挽聯最是引人注目,其云:“上井岡赴疆場初顯英雄本色,逢浩劫處逆境更見烈士高風。”在華東野戰軍、福建省兩度共事的伍祥洪對賀敏學相知甚深,他的挽聯也寫得情真意切:“井岡擎紅旗,緊跟朱毛行,獻身為主義,不圖功祿名;革命六十載,堅貞貫一生,典范鼓來者,競赴新長征。”賀敏學在新四軍的老戰友、安徽省政協原副主席、著名書畫大師賴少其的挽聯是:“論英雄數公為上,為革命至死方休。”

追悼會上,福建省文史館館長、著名劇作家陳虹聲音哽咽地說:“賀老啊,你現在有‘家’可歸了!”此語一出,立即引發一群舊部的感慨,大家都是熱淚盈眶。雖然賀敏學在生前受過許多委屈,屢遭坎坷磨難,并受到一些不公正待遇,但在他為無產階級革命事業不倦奮斗一個甲子之后,蓋棺論定,黨中央終于對他作出了客觀而公正的評價。陳虹回到家里,含淚揮毫作就《哭賀公》一詩。

賀敏學作為大革命時期的永新縣委書記,毛澤東曾贊譽他有“三個第一”(武裝暴動第一、上井岡第一、渡長江第一),1949年后行政級別只有8級,一輩子沒提,直到逝世后才定作正部級待遇。這個“正部級”和“無產階級革命家”一樣,可以看作是組織上對他過去不公待遇的一種補償。組織上還提高了賀敏學妻子、福建省物資廳副廳級離休干部李立英的待遇。當福建省委秘書長向李立英傳達享受賀敏學生前待遇(司機、炊事員、保姆三大員不動)的中央決定時,李立英卻說,這是組織上對賀老的關照,現在賀老不在了,我不應再享受這樣的榮譽和待遇。最后,她只同意保留炊事員。

賀敏學生前7次負傷,腰部有顆子彈一輩子也沒取出。遺體火化后也未能找著,估計是和他的身體一同熔化了。他的遺物清理很簡單,除了兩套咔嘰布外套及內衣褲外,存款不足千元。

1989年4月26日,賀敏學逝世一周年忌日,按照他的生前意愿,他的骨灰在妻子李立英等親屬護送下,安放在肅穆、莊嚴、雄偉的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這位井岡山的兒子,為著心中的理想,離開故土,離別鄉親,南征北戰,英勇奮斗60載,今天化作一縷青煙回來了,化成一抷泥土回來了!巍巍井岡張開雙臂,把兒子擁在寬厚、堅實的懷中,清清山泉是他流出的激動的淚水。

開國上將、原中顧委副主任宋任窮情動于懷地拿起了手中的筆,向世人敘說:“敏學同志自井岡山參加革命以來的革命生涯中,60多年如一日,為黨的事業奮斗了一生,始終懷著對共產主義的堅定信心,始終保持著共產黨員的優良品德,不愧為一位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我黨的好黨員、好干部。”


(原載于《炎黃縱橫》雜志2024年第3期,作者為福建省委黨史方志辦副主任、省作協副主席)